更怕那時本就病重的皇兄生我私自離宮的氣,便一直沒對別人說過此事。
誰知,他卻將救他之人誤以為是林宛如。
四目相對,我滿懷期待,他的眸中卻升起一絲厭惡。
“公主殿下當真是沒有一點端莊持重之姿,”他看著我冷冷道,“你自小錦衣玉食,享受榮華富貴,卻一點不愿為國分憂盡微薄之力,如今居然還妄占他人之功。”
“不是的,當初真的是我去救的你,你相信我,當時是我瞞著皇兄偷偷出宮……”我著急解釋。
“林宛如乃將軍之女,巾幗豪杰,能救本官是她的本事。”他根本不聽我說,“公主殿下什麼都不會,拿什麼救的本官?”
他冷笑道:“殿下愛編故事,也別將本官當傻子哄。”
3
于是,我被裴寂送到了北厲做質。
我到北厲后,三皇子將喪妻之痛全部發泄到了我身上,直接命人將我扔到了水牢。
直到天齊再度來使,他才將我放出來。
而代表天齊出使北厲的,居然是林宛如。
她回到天齊后,裴寂力排眾議為她一個女子謀了官職。
我偷偷寫了一封信,上面寫了我在北厲的實際遭遇,請她交給裴寂。
林宛如收到信后,笑盈盈地和我說:“殿下放心,我一定轉交裴大人。”
我也曾憧憬過,裴寂他看到信后,知道北厲背信棄義,會接我回去。
可誰知,我并沒有等來接我的馬車,卻等來了三皇子的怒火。
那天,我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掐著我的下巴狠狠道:“你還敢遞紙條?你以為是誰讓本王如此待你的?
“你被送來的第一天,裴寂就讓林宛如轉告我,你就是送來讓本王發泄的。
“他讓我好好地教教你,什麼叫作聽話。”
一道道鞭子抽了下來,我傷口火辣辣地疼。
我才知道,原來裴寂是這般討厭我的。
我明明那麼喜歡他啊。
我為了他學天繡,十個指頭扎了個遍,只為能給他繡一只世上最好看的荷包。
他胃不好,時常因著公事熬夜,我便親自去小廚房給他做暖湯,守著燉一夜。
知道他喜靜,我盡量收了自己愛玩愛鬧的性子,給他磨墨,陪他看書寫字。
那時,連皇兄都嫉妒他,說我對他太過上心。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只求他能看我一眼。
他不喜我,煩我,告訴我,推開我便好了啊。
可他并沒有,倒頭來卻因為嫌我煩,用如此手段懲罰我。
北厲皇宮慣會折磨人,他們有一種秘藥,涂上劇痛不已,卻能愈合傷口不留疤痕。
這樣,宮中之人根本拿不出被虐待的證據。
于是,我在不斷被打,受傷,涂藥,再被打的絕望日子里,逐漸學乖。
我忘記了自己是公主,乖乖自稱“奴婢”,成了三皇子的洗腳婢。
三皇子心情陰晴不定,只要不高興抬腳就會踹向我心窩。
為了被少打一些,我學會了在三皇子發怒時先自扇巴掌,學會了如何主動卑微地討好人。
三皇子對我的變化都很滿意。
他夸我是一只聽話的小狗。
我本來以為,裴寂永遠都不會來接我了。
可誰知,三年后,他卻派人來,將我接回了天齊。
4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看似無暇的肌膚下,內里早已潰爛不堪。
甚至因為手指被打斷過,又沒有得到好的治療,我根本就拿不穩東西。
我不知道裴寂將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接回來做什麼,也許是因為我身為一個公主,可以作為禮物再送給別人?
又或許他知道那三皇子將我馴服得已極聽話了,所以好奇想看看?
但都無所謂了。
反正我這身子,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一夜無夢,第二日一早,侍女打開衣柜。
“今日有接風宴,殿下想穿哪套衣服?”
柜中衣裙,都是我以前常穿的顏色。
我隨手指了件淡綠色的,“就它吧。”
誰知那侍女卻沒動。
“殿下有所不知,”她輕笑,“林小姐慣愛穿綠色,殿下還是不要惹林小姐不高興的好吧。”
衣柜中凡是亮色的,侍女皆說是林宛如喜歡。
言外之意,這些衣裙,我并不能穿。
我知道,這些侍女皆聽命于林宛如。
她雖不是司徒皇室,卻和裴寂一樣住在宮中。
當今陛下尚未娶親,宮中事宜裴寂便全交由她負責。
正如第一日那“巴掌”的誣陷,正如今日的刁難,以后定皆為常態。
天齊宮裝本就繁復難穿,侍女不幫忙,我自己根本穿不了。
我默了下,從箱子中拿出一套灰色的簡單衣裙。
幾個侍女瞥了一眼,便結伴去門外嗑瓜子。
我自己將衣服穿好,走了出去。
到了大殿,裴寂一看到我,便皺了眉頭。
“不是給你送了四五套衣服嗎?”他不高興道,“大好日子,你這穿的是什麼?鬧什麼脾氣?”
“阿寂你別怪公主呀,”坐在下首的林宛如立馬笑道,“這料子看著是北厲的,看來公主是想念北厲了呢。”
裴寂怔了下,立刻冷眼看了過來。
“只是……”林宛如突然指著我衣裙的帶子,“殿下這帶子系得這般松,在咱們天齊,總歸是不大好呀……”
在場的不乏世家貴女,皆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