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回家？」

我積壓許久的委屈突然在那一瞬間釋放，失聲痛哭起來。

這聲音，是我爸爸。

14

我爸開著一家小公司。

或許是職場上雷厲風行慣了，他在家也總是那副模樣，不容許別人說一個「不」字。

我和裴妄剛在一起時，爸爸就不同意，訓斥我不知道多少次。

遲來多年的叛逆在此時爆發，我倔的出奇，總是為了裴妄的事跟爸爸吵架。

媽媽很著急，不停地在我們之間說和，但是也沒用，關系就越來越淡。

終于，在那次喝了酒不理智的時候，我說出了很傷爸媽的話。

斷絕關系。

爸爸趕我出了家門。

酒醒之后雖然后悔，但我性格強勢，也拉不下臉來道歉。

就再也沒有聯系了。

連我與裴妄的婚禮，他們也沒出現。

果然，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都是沒有好結果的。

爸爸聽著我哭，語氣也改了多年來的強硬：

「你媽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你在哪個醫院，我們給你送去。」

我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像小時候那樣撒嬌：

「不，我不要住院了，爸爸媽媽接我回家，好不好？」

媽媽在那邊搶過了電話，也帶著哭腔：

「囡囡乖，等著我們。」

15

掛了電話，我埋在枕頭里默默流淚。

對不起，爸爸媽媽，我沒多少時間了。

或許爸爸媽媽早就看清裴妄的不可靠。

但我認清這個人，真的太遲了。

頭發被猛地拽了起來，我哭的傷心，竟沒注意裴妄闖了進來。

「蘇瑯，就為了這麼一點小事，你要毀了我一輩子嗎？！」

他歇斯底里的樣子讓我簡直認不出來。

那天他追出去之后，就再也沒有在我的病房里出現過。

再見到他，原是為了熱搜的爆料而來。

我揚起臉，不甘示弱地扯住了裴妄的頭發，恨聲道：

「小事？我當初為了跟你在一起，不惜與父母決裂，出來與你一起闖蕩，一路捧著你成為頂流影帝。」

「如今落得一身病，沒有幾天可活。」

「你說我毀了你的一輩子，那麼誰來償還我的人生？」

裴妄皺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手上的勁松了些：

「胡說什麼？什麼沒幾天可活？你在說什麼？」

我笑著戳穿他虛偽的假面。

「你那天說你一直在醫院等我醒來，怎麼？沒聽說我快死了？」

「癌癥晚期啊，我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了。」

「你以為，為什麼林清清都活蹦亂跳的出院了，我還在醫院住著？」

他恍若雷擊，松開了我。

「這怎麼可能？」

我情緒太過激動，一下一下地喘著粗氣，喉嚨像頂著什麼東西一樣難受。

「瑯瑯！」

裴妄終于慌了神，連忙抱住我，撫著我的后背順氣。

我干嘔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

「我錯了老婆，瑯瑯，寶寶…你別…」他語無倫次的亂叫。

「你不可能死的，不可能死的，我去叫醫生！」

我終于顫抖著掏出了那團皺皺巴巴的檢查報告，扔到了裴妄的臉上。

「自己看看吧！」

裴妄只看了一眼就把報告撕了，跑了出去。

「我不信…我不信！」

16

醫生給我用了藥，讓我的身體平穩下來。

我躺在病床上，看著我的主治醫生數落裴妄。

「患者這個情況，能活的日子掐著指頭都能算的過來，我倒是想問問，你身為家屬，有什麼深仇大恨這個時候跟她吵架？」

裴妄低頭挨訓，雙目通紅，嘴里不停的喃喃：

「她一直健健康康，怎麼會得癌……怎麼會死呢……」

「健健康康？」張醫生打斷他的話，「病人常年空腹喝酒，胃痛嘔吐，你做丈夫的不知道嗎？」

張醫生拎起我瘦到看不見肉的胳膊，氣不打一處來：

「你但凡多看她兩眼，都不會覺得這個人健健康康！」

裴妄抱頭崩潰大哭，然后撲通一聲，跪下了。

「醫生，求你救救她，我不能沒有她！」

「患者前幾次來檢查的時候你人呢？這個時候想起你離不開她了？早干嘛去了！」

張醫生氣沖沖的出去了，或許是沒見過這麼奇葩的患者家屬。

裴妄抹抹淚，從地上爬起來，沖過來一把抱起我。

「我帶你出國治病！國外醫療那麼發達我不信治不好你，這些醫生都沒用！這里的醫生都沒用！」

我不反抗，只是冷眼看著他崩潰咆哮，然后淡淡的在他耳邊吐了兩個字：

「晚了。」

他目眥俱裂：「不可能！」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裴妄被大力扯到了地上。

「放開我女兒！」

17

我第一次看到我常年端著架子的父親動了手，拎著裴妄的衣領，一拳揮在了他金貴的臉上。

打的他伏地半天，起不了身。

母親抱著我，淚流滿面：「怎麼我的乖囡囡瘦成這樣了，疼死我了。」

我靠在她肩上，淚眼間看到她藏不住的白發。

「媽媽……」

見裴妄還想掙扎抱我走，母親轉向他，語中帶恨：

「滾啊！這麼多年，你禍害我女兒還不夠嗎！」

父親擋在我身前，半句話都不愿意與裴妄多說：

「明天，律師會帶著離婚協議登門拜訪。」

「現在，滾吧。」

裴妄擦去唇角的血，站起來，越過我父親看向我。

「瑯瑯，你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但是離婚，我絕對不會答應。」

「我會帶你去治病，我一定找人會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