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緊了手里的杯子，從貓眼往外看，沒人。

如果是汪嘉巖和林箋有所行動，不應該是這樣的……

大門外有監控，還有我這段時間暗中安排的人手，可我沒得到一點消息。

我心里閃過一絲不敢相信的荒謬想法。

下一秒，我掐斷未被接通的電話，開了門。

門外靠墻一邊，少年撐著墻站立，向來美麗的深藍卷發被雨淋得濕透，精致冷峻的眉眼低垂，臉色蒼白，眼里忐忑又難過，他還穿著海里的衣物，也已經濕淋淋地掛在身上，再往下，往日令人驚艷的銀色魚尾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修長白皙的腿，顫抖地靠著墻壁。

看見我，他眼里猛地多了一絲亮光。

「說好明天見的，」他像是感覺不到其他，一如既往般對我溫柔笑笑，「晚晚，我來見你了。」

……

「你先去洗漱一下，我這里有新買的睡衣，你將就穿一下。」

艾斯懵懂地跟我學怎麼放熱水，怎麼關掉，怎麼用毛巾……

「我在外面等你。」

我現在心里一團亂麻，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晚晚，我不會穿這個衣服……」

艾斯走出浴室，藍色頭發披著，濕漉漉往下滴水，褲子倒是穿好了，衣服就亂七八糟地套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鎖骨。

與此同時，門被人打開，李照急匆匆地走進來，看見屋內的場景，他瞪大眼睛。

看見來人，艾斯手攥緊了些，眼神微沉，本能地擋在我面前，冷著臉看向李照。

怎麼有種莫名心虛的感覺？

李照愣愣看著我：「你們……」

「不是，我們……」

剛想解釋，我突然涌起一股沖動，沖到衛生間吐了起來。

我被送到了醫院。

醫生說，我懷孕了。

李照眼神瞬間變了，一整個懷疑人生：「你剛剛還說……林聽晚，你不是去荒島求生了倆月嗎？」

怎麼說呢，我……確實就那一次啊……

艾斯這下終于反應過來：「晚晚，你……」

我迅速捂住他的嘴。

11.

得，現在真的是一團亂麻了。

本來打算處理完汪嘉巖和林箋這邊，再來解決人魚的事情，可現在……

「艾斯，你的魚尾能回來嗎？」

艾斯看著我，突然低下頭，輕輕道：「你還是不想要我？」

這……搞得我跟個負心漢一樣。

「艾斯，你沒必要學習人類的情感，這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嘆了口氣，「你應該回到海里。別跟你母親選擇同一條路。」

「我以前也這麼想，為了一個人類，丟掉魚尾長出雙腿，每走一步都要忍受劇痛，甚至最后也得不到對方的愛，被拋棄，徹底變成海上的泡沫，」艾斯終于抬起頭看我，「多不值啊！」

我抿唇，忍住心里的難過，別開眼：「所以你更應該回到海里。」

「只要十天之內回到海里，我還能夠長出魚尾，」他看向我，眼里帶著懇求，「晚晚，跟我走吧。而且你已經有了我們的寶寶，回到海里，我會想辦法讓你長出魚尾，我們永遠在一起。欺負你的那些人，我也會幫你解決。」

我搖頭。

艾斯的眼神深邃，帶著誘惑，我感覺一瞬間似乎陷了進去，什麼都不用想了。

單純的人魚彎起嘴角，施展著人魚特有的誘惑術，輕聲誘哄：「走吧，晚晚，跟我回家。」

我好像被吸進了一個深藍色的漩渦，不由自主地聽從對方的話。

可下一秒，漩渦靜止下來，我只聽見一聲低低的嘆息。

「算了。」

我回過神來，只感覺剛剛暈眩了一瞬，全然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一切。

「剛剛有點頭暈，艾斯，你走吧，別再上岸了。」

「今天是第十一天，我沒退路了，晚晚。」

我感覺喉嚨像是被堵住：「你不該來找我，我明明說過……」

「可我想見你，」艾斯定定看向我，「就算你騙我，我也想見你。」

「就算你繼續騙我，」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顆炙熱的心臟跳動得厲害，「我也還是想見你。」

「就算明天就變成泡沫，」他沖著我笑，「我也還是、還是想見你。」

「哪怕失去魚尾，再也不能回到大海？」

「是。」

「哪怕變出雙腿，每走一步都要感到劇痛？」

「是。」

「哪怕放棄長久的生命，只存在短短幾十年？」

「是。」

我徹底失聲了。

就像烤魚那次，艾斯注視著我，問出了同樣的問題：「晚晚，我正在愛你嗎？」

那次，我倉皇地移開了視線。

可這次，我如他一般坦誠回答了他的問題：「是。」

還壓抑什麼呢？

這條傻魚，已經失去很多了。

艾斯見我沉默，艱澀開口：「所以……你還愿意繼續騙我嗎？」

「不，」在他漸漸黯淡的目光下，我說，「我來愛你，真的愛你。」

12.

因為我懷孕這件事，汪嘉巖和林箋那邊必須提上日程。

我向艾斯原原本本講述了這件事。

既然他們不出手，想把前面的事情揭過去，那就我來添一把火。

正好，我的生日快到了，我們打算舉辦一個宴會。

「挑一挑，喜歡哪套？」

艾斯手足無措，看向面前的一排西裝：「我、我要穿這個嗎？」

我挑了挑眉：「對啊。」

造型師適時拿出一套黑色西裝：「可以試試這一套，艾先生身材這麼好，效果肯定不會差的。

」

艾斯窘迫地看著我。

這條魚，還沒習慣被夸呢。

我輕咳一聲，憋笑：「我也想看，試試嘛。」

艾斯于是抿抿唇，拿著西裝進了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