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了一條人魚。

我對他說甜言蜜語，傾聽他最隱秘的心事，我引誘他。

在他愛上我的時候，我抽身離去。

「我說過的，騙騙你而已，還當真了？」

然而，我懷孕了。

1.

發現未婚夫汪嘉巖和繼妹林箋搞在一起時，我惡心得當場吐了。接著，我被他倆聯手扔到了一個荒島上自生自滅。

昏迷時，我隱約間聽到林箋惡毒地笑著說：「林聽晚，你看，不論是男人，還是公司，你永遠都爭不過我。」

再睜眼時，我對上了一雙深藍色的眼睛。

精致的五官，冷白的皮膚，深藍色的卷發如波浪似的垂在身后，誘惑但不女氣，再往下是平靜海水下隱藏著的巨大魚尾，只露出一角銀色。

「我救了你。」

人魚直勾勾地看著我，眼神卻沒有多少溫度。

我一愣：「謝……謝謝？」

人魚似乎是不解地蹙眉，半晌，慢吞吞道：「我記得你們人類有一句話叫——茍富貴，涌泉相報。」

我：「……」

長得這麼好看，還不是沒什麼文化。

「你想要我報答你？」我沉默了幾秒，「但我現在沒什麼能給你的，你可以先送我回家，我再……」

人魚這次微笑起來：「我記得你們人類還有一句話，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嗯……是一條喜歡人類文化的人魚小哥哥呀！

我這次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那你想要什麼？」

「眼淚，」人魚垂下眼睫，聲音低緩卻堅定，「我想要我的眼淚。」

2.

哭嘛，這有什麼難的。

眼淚嘛，我高低讓你流一盆。

我最先嘗試的是抒情策略。

十天時間，我給人魚講過很多種類型的故事：現實向的婆媳關系故事，恐怖向的盜墓故事，玄幻向的怪獸大戰金剛俠故事，勵志向的職場故事……還有我自己的故事，無一例外，通通沒用。

這些不慘嗎？

哦，還有童話向的小美人魚故事。

只有那一次，或許因為是同種族，人魚倒是難得沉默，最后問了我一個問題：「小美人魚變成泡沫的時候，她哭了嗎？」

抒情策略收效甚微，我決定采取物理刺激。

我在島上晃悠了好幾天，找到了幾種味道很刺激的植物。

我把這東西搗碎出汁，涂在了人魚眼周。

「有感覺嗎？」

人魚誠懇地點頭：「有一點痛。」

我看了看他，沒有絲毫流眼淚的跡象，反而眼尾已經紅了一片。

我難得有點心虛，湊近他，吹了吹他的眼睛，問：「現在呢？」

人魚身體僵住，說道：「有……尾巴，有點燙。」

我哭笑不得：「我是問你還痛不痛，傻魚！」

人魚別開臉，說道：「不、不痛了。」

我于是退開了些，說道：「你們人魚害羞都是尾巴發燙啊？讓我摸摸看……」

聽見我的話，他卻好像受到了驚嚇，上半身也沉入海里，說：「不行！」

3.

我坐在樹枝上曬太陽，疑惑道：「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你流眼淚啊……」

人魚定定看向我，半晌，像是下定決心，說道：「要你愛我。」

我嚇了一跳，差點從樹上跌下來，問道：「你說……什麼？」

人魚擺了擺尾巴，眼神深邃：「就像你講的那個故事一樣，人魚能活很久，但人魚沒有靈魂，也沒有人類那樣復雜的情感，只有流下眼淚，才能如同人類一般得到靈魂。」

「所以，你愛我吧，」人魚深深看向我，「或者教會我愛，讓我愛你。」

陽光下，人魚深藍的頭發也染上了溫度，整個人像是快要被融化成海面的泡沫。

我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不渴求靈魂，」人魚眼神溫柔，表情卻低落下去，「但我得學會愛。

」

半晌，我說：「你會被騙。」

「我知道，」他彎起嘴角，「我甘愿。」

……

「那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林聽晚。」

人魚擺擺尾巴，回復說：「艾斯。」

就這樣，我正式對人魚開始了關于愛的教學。

「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嗯，怎麼說呢……」我在火堆上烤著一條魚，「為了讓她快樂，你會想對她好，給她一切你認為好的東西。」

艾斯蹙眉。

我看向他手里的烤魚，又說：「比方說，如果你愛我，我想吃你的烤魚，你會心甘情愿地把它讓給我。」

艾斯似懂非懂地點頭。

我趁機拿走他手里的烤魚，朝他揚起下巴：「那這是我的了。」

艾斯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被他看得發毛，索性直接咬了一口，說道：「我已經吃了，你搶回去也沒用。」

艾斯卻好像并不在意這條烤魚，他深藍色的眼眸難得布滿困惑：「可是，我現在就愿意把它讓給你，我正在愛你嗎？」

怦，怦，怦……

我近乎倉皇地移開目光：「不是……」

4.

人魚是極其強大的生物，但某種程度上說，他們也極其脆弱。

如同一張白紙，簡單，純粹，不諳世事。

來到島上一個月，我住的都是艾斯幫忙搭建的簡易棚子，要麼就是掛在兩棵樹中間的簡易睡袋，天知道我有多想念家里的席夢思大床。

「好想回家，」我坐在艾斯為我做的秋千上，無意識地抱怨，「在這里我都睡不好，想吃米飯……」

艾斯本來在海岸邊擺著尾巴，聽見我的話，他沉默地躍進海里。

一整天，他都沒有出現。

第二天，我剛剛睡醒，發現海面躍起一條銀尾人魚，手上托著一個巨大的透明泡泡球。

「這是什麼？」

艾斯把泡泡球推到我身邊，彎了彎眼睛說：「這是我為你做的床，鋪了海草和海底的錦緞……或許會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