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瘋了,拿起長槍沖過去想刺死她們,幾個人嚇得落荒而逃,郡主沒追上,又瘋婆子一樣拿著長槍跑上了街,看到乞丐就去殺。
街上一片混亂,官兵聞訊趕來把她抓了起來,定睛一看:
「臨安郡主?怎麼是您?」
被認出來那一刻,郡主瞬間泄了力氣,難堪地捂著臉,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她可能早就忘了,她受到的傷害,她聽到的流言,和她曾經用來對付我的方式,如出一轍。
那幾個婢女,是謝之行安排的。
那調換的藥,聚集的乞丐,和剛好趕來的賓客,也是謝之行安排的。
他冷眼看著長公主把郡主從牢里撈出來,送回謝府,但門口的守衛攔住了她們,并不讓她們進入。
長公主變了臉色,「你們這是何意?」
謝之行走了出來,隨意丟給郡主一張紙,說,「請回吧,從此我與她兩不相干。」
郡主撿起那張紙一看,臉色發白。
那是一張,休書。
郡主死活不愿意離開,也知道是那日的原因導致被休棄,嚷嚷著是有人要害她,是有人下藥害她,她也是無辜的,他們是圣上親自指婚,怎麼能隨意休棄她?
還驚動了圣上,圣上以為她真是被害的,還真派人去查了,結果查到那藥是她自己下的,藥是長公主給的。
簡直是丟盡了皇家的臉面。
圣上一氣之下收回了她的郡主封位,連帶長公主也被責罵。
這下沒人再給她撐腰,她要被掃地出門了。
林念瑤不甘心,死活不愿意走。
謝之行看著她,忽而輕笑一聲:
「這麼想留下,不如就當個賤妾吧。」
15
堂堂鎮國大將軍府嫡出的大小姐,長公主的女兒,當今圣上最寵愛的親外甥女,就算被褫奪封位,也還算個頂頂金貴的高門貴女。
給一個連家族背景都沒有的朝官當妾,還是賤妾。
放在之前,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現在,林念瑤竟然答應了,并且感覺很慶幸,很感激,謝之行竟然還愿意要她。
而她的靠山們,也沒覺得不妥。因為林念瑤是自己要死要活非得去當賤妾的,他們不會怪謝之行,只會對林念瑤恨鐵不成鋼。
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溫水煮青蛙一樣的逼近的危險,還堅定地認為謝之行是個溫柔,良善,大度的人。
林念瑤當了賤妾,觀念還沒轉變過來,潛意識里還端著郡主的架子,一直見不到謝之行的面,忍不住去蹲守他,遇見了那個青樓女子出身的侍妾,名叫鳶娘。
她皺眉看著杵在前頭的鳶娘,喝斥道,「讓開,今天我沒功夫教訓你!」
鳶娘瞅瞅她,嬌笑著摸了摸鬢邊的金釵,又把手放下了,「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
鳶娘靠近她,示意她看向遠處走來的謝之行,丹蔻艷麗的手指向橋下的池塘,「你說我倆一起掉進水里,謝公子會救誰?」
林念瑤畢竟是高門大戶家族里長大的,見多了弄傷自己然后污蔑別人那種小伎倆,以為鳶娘是要自己跳下水里陷害她,剛出聲嘲諷,「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腳踹進了水里。
不知道她記得不記得,見到鳶娘第一面的時候,她也是這麼狠狠地踹她。
入冬了,水面結了一層冰,將滿池的殘荷封在冰上。林念瑤摔進池塘,砸碎了冰,掉進了刺骨的冰水里,好在池水并不深,堪堪及腰,淹不死人。
鳶娘也跳了進去,拽著她的頭發,猛地把她腦袋按進她自己砸出的冰窟窿里,水漫過她的頭發。
林念瑤瘋狂掙扎,但鳶娘用了狠勁,沒讓她掙扎出來半分,等到她只剩一口氣的時候,才扯著人的頭發把她腦袋拽起來,等她緩過來一口,又接著按下去,反反復復。
「逗你玩兒的呢,鳶娘水性甚好,而你死有余辜,就算這水夠深,你我也無人需要謝公子相救。」
「林大小姐,你還以為自己是金尊玉貴的主子呢?認清你現在的身份,你現在不過是個賤妾,賤籍加身,位同奴婢,連我都不如,我好歹還是個良妾。路上遇見了,也合該是你給我請安讓路。」
林念瑤痛苦的抽搐,凍得臉都發紫。
她向來看不起低賤位卑的人,如今卻被一個風塵女子出身的侍妾按進水里教訓,被她最看不起的人嘲諷身份。
而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站在不遠處,漠然看了很久,就那麼站著看她被折磨。
很久之前,仗著身份把我壓在水里,逼我讓位,說留我作妾仿佛給了我很大恩典的,也是她。
如今境遇卻悄然顛倒過來。
身心的雙重打擊下,林念瑤昏了過去。
鳶娘還想把她往水里按,謝之行終于出聲制止她。
「別把人弄死了。」
鳶娘停了手,把她提上岸丟下,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她自己也沒有很好受。
林念瑤不會知道,她今天兩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一次鳶娘摸著鬢邊的金釵想刺進她脖子里的時候,一次她在水里差點淹死的時候。
16
林念瑤傲慢慣了,又一向草菅人命,除了我,她不會記得自己害過哪些人,做過哪些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