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曉梨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我成心逗她:「你也不問問我,擔不擔心顧知越?」
她說:「你不擔心。」
「可他后來很愛我,不是嗎?」
宋曉梨面無表情:「顧時初,這輩子,我寧愿你去接受高利貸的錢,也不希望你去接受爛人的愛。」
「還有,你等會兒媒體發布會的稿子再給我看一下,我覺得你有六處斷句有問題。」
「好的班長。」
全球最大的行業峰會即將召開,燈光下,主持人已經開始念出了激動人心的開場白。
而我和宋曉梨,作為最年輕也是最受矚目的成功女性創業者,即將登上這個舞臺。
無數鎂光燈即將為我們亮起。
無數鏡頭即將為我們聚焦。
宋曉梨穿著雪白的西裝,清冷干練,挺拔出眾。
青春期那棵默默而生的雜草,終于成了暴雪間屹立的松柏。
而我一身黑色絲綢長裙,溫婉大方,暗藏珠光。
熬過漫漫黑夜,終能得見星光。
「宋曉梨,你緊張嗎?」
「算了,人工智能是不會緊張的,我就多余問!」
沉默。
半晌,宋曉梨拉起我的手,把掌心的溫熱傳遞給我:
「顧時初,不要緊張。」
大幕拉開。
巨大的 LED 屏幕上打出了我們的名字。
我和宋曉梨攜手朝臺上走去,迎接我們的是山呼海嘯般的掌聲。
21.尾聲
后來,我和宋曉梨的公司越做越大。
顧知越沒有死,他受了重傷,但經過搶救,保住了一條命。
也很好,顧氏集團造過的孽,總該有人活著來償債。
周詩曼入了獄。
她在獄中給我寫信,說如果能有機會出來的話,她希望回福利院,做照顧孩子們的義工。
她說希望能用后半生來向我贖罪。
信的最后,她叫我姐姐。
我心情很復雜,將那些信收起。
有許多福利院的孩子聚到我身邊:「時初姐姐,你在看什麼呀?」
我搖搖頭:「沒什麼。」
今天我和宋曉梨一起來福利院,見了院長。
我們會以公司的名義設立一支慈善基金,幫助不被收養的孩子,也為被收養、但是又遇到困難的孩子提供后續幫助。
陽光盛大,天氣晴好。
我們終于走進了期待的未來之中。
番外
宋曉梨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沒朋友的人。
在這個學校里,漂亮的和漂亮的玩,有錢的和有錢的玩。
宋曉梨既不漂亮,也沒有錢,性格還特別奇怪。
她清楚她這樣的自己不會有人喜歡,于是一直默默生存。
直到有一個小姑娘老找她:
「班長,你大熱天的為什麼要穿長袖?」
「班長,你明明很有跳舞天賦,為什麼舞蹈老師讓你參加演出你不去啊?」
真煩。
這些破問題,沒一個自己能回答的。
宋曉梨只好保持沉默。
沉默被小姑娘理解成了冷漠,她灰溜溜地走了,幾個小時后又回來了:
「班長,給我講講圓錐曲線唄!我請你吃辣條!」
宋曉梨:「……」
其實,小姑娘家情況也不好。
她爸好像是學校的保安,媽媽是清潔工。
比自己家倒是強點兒,但也強得有限。
更別說自己至少還有奶奶疼,小姑娘的爸媽都不怎麼管她。
但小姑娘和自己不一樣,她很討喜,班上的人都喜歡她,據說還有隔壁班的富二代猛烈追求。
宋曉梨偶爾也會冒起一丟丟八卦之心:
「那個富二代,顧啥啥,聽說他喜歡你?」
小姑娘咬著筆做數學題:「爛人的愛,我才不要。
」
其實,她們接觸的時間也不多,但小姑娘好像還是搞清楚了宋曉梨的家庭情況:
「班長,這點錢你拿著。」
小姑娘自己攢個教輔的錢都要攢很久。
這錢不知道她從哪省出來的。
宋曉梨不收。
她很窮,但自尊心又強得要死:
「我什麼也沒干,不能要你的錢。」
這其實就是她們僅有的幾次對話了。
宋曉梨一門心思都在學習上,她想著,只要上了大學就好了。
她成績很好,考上清北很有希望,就算發揮不好也肯定是個重點。
到時候她就能去掙錢,能給奶奶買藥,還能去找小姑娘玩,跟她做朋友。
結果距離高考前一個月,她爸回來了,帶回一句話:
「你奶奶活不成了。」
宋曉梨骨頭都冷了。
她爸喝了酒,還在自言自語:
「治不好的病,還要一直花錢。」
「醫生說做手術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我說那不做了。」
「回家也是繼續花錢,我就給她扔醫院走廊里了。」
「死老太婆,就知道拖累我……」
宋曉梨耳朵嗡嗡亂響,她從書包里搜羅出來最后一點錢——那本來是她給自己攢的上大學的學費。
她往醫院沖,她要救奶奶,被她爸一把攔住:
「小崽子,合著你還有錢?」
「那你爹昨天被債主追著打的時候,你怎麼不拿出來?」
宋曉梨拼命掙扎。
但她太瘦了,胳膊腿細得像豆芽,怎麼揮舞都沒力氣。
她爸搶走了她的錢,然后讓她挨了最重的一頓毒打:
「操你媽逼的小崽子,老子生了你,你命都是老子給的。」
「老子今天就是把你打死了,也是你活該。」
宋曉梨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她爸已經拿著錢出去喝酒了。
她瘋了似的趕到醫院。
熟悉的醫生遺憾地沖她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