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曼以為這一世她進了天堂,卻不知世間從無真正的天堂。
顧家是富貴的地獄,周家則是貧窮的地獄。
而誰能從地獄里活著爬出來,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06
接下來的日子里,顧知越的惡意愈演愈烈。
保姆給我準備的午餐,在我打開飯盒時,里面被倒了滿滿一盒圖釘。
我的洗面奶和牙膏里會擠出死了的蜘蛛。
衣柜里的裙子,被煙頭燙出了一個一個的洞。
而每當我嚇了一跳抬起頭時,都能對上顧知越惡劣的笑容。
他用口型對我說:【顧時初,你活該。】
顧知越以為我會哭的。
但我只是平靜地把圖釘倒掉、把蜘蛛扔進垃圾桶、把裙子疊好收起來。
于是,顧知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死死盯著我,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說:「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
好在這一次,雖然要承受顧知越的惡意,但顧家的資源也悉數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必再過白天上學、晚上被迫幫養母干活的日子。
相反,有保姆負責照顧我,出門司機接送,我只需要專心學業。
前世,想要買課外教輔資料,我需要自己攢好久錢,還要提防養父不會把我的錢搜走,去給他自己買酒打牌。
而現在,衣柜里擺放著大量的名牌衣裙,首飾盒里是梵克雅寶和卡地亞,這些都是顧母隨手送的,并不需要我自己出錢。
除此之外,每個月月初有五萬塊的零花錢現金和十萬塊額度的信用卡,如果花完了只需要對管家說一聲,半小時內就會有新的錢打進卡里。
而過去我度過的困苦生活,則完全落在了周詩曼身上。
我看到她上課時間全在睡覺,因為晚上需要幫養母干活,根本睡不夠。
漸漸地,作業開始不寫,考試開始交白卷。
前世,我靠黑咖啡續命,實在困的時候就拿圓規扎自己,拼了命也要學習。
但周詩曼上輩子過的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生活,并沒有這份心氣和毅力,更別說她也不在乎學業。
在她看來,能成為顧家太子爺的未婚妻,可遠比考清華北大有價值多了。
于是,周詩曼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讓顧知越更喜歡自己上。
數學課她不聽,在底下悄悄寫專門給顧知越看的日記。
舞蹈排練她不來,翻出校門和顧知越一起去郊外兜風看星星。
結果到了舞蹈會演的前夕……
她坐在排練室外面哭。
我估計周詩曼特意研究了偶像劇女主的哭法,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眼淚含在眼眶里,倔強得不肯落下來。
結果,就被經過的顧知越看到了。
在顧知越問她怎麼了的瞬間,周詩曼隱忍已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她撲進顧知越的懷里,哇地一下哭了出來:
「知越,我的上臺資格沒有了。」
「全班女生都上臺,唯獨顧時初不讓我參加……」
顧知越本來就厭惡我至極,一聽就火了:
「為什麼?」
周詩曼咬著嘴唇,竭力想要停止哭泣,卻還是忍不住嗚咽:
「她說,我媽就是個清潔工,我爸就是個保安。」
「我連演出服都買不起,不配上臺。」
顧知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周詩曼,低聲道:「不就是演出服嗎?我替你買。」
周詩曼搖搖頭,一身清貧小白花的正氣:「不行,一件要八百塊呢,我不能收你這麼貴重的禮物。
」
顧知越簡直又生氣又心疼:
「顧時初她怎麼敢的?」
他氣得脫口而出。
周詩曼則含淚搖了搖頭:「她畢竟是你妹妹,是顧家大小姐。」
「學校里好幾棟樓都是你家捐的,你爸爸還是榮譽校董,老師們就算知道她霸凌,又能怎麼樣呢……」
周詩曼沒有注意到,這時恰好有來學校里做采訪的記者從她身后路過。
伸過腦袋,記者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敏感地問:
「霸凌?什麼霸凌?」
07
事情就這樣突然鬧大了。
學校最大的會議室里,烏泱泱地站了一群人。
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班主任。
來自不同報社的記者。
顧家和周家的父母全來了,周父和周母護著滿臉淚痕的周詩曼,站在會議室的一角,滿臉的委屈與憤怒。
顧父和顧母原本接了電話聽到是我出事,是不想來的。
直到他們聽到連新上任的教育局局長都到場了,才匆匆忙忙地趕來。
江城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對于教育局來說也是抓典型的存在。
顧父和教育局局長顯然是有舊交的,一進門就來到局長的身邊,圓滑地開口:
「這點小事,居然連李局長都驚動了。」
「其實,只不過是小孩子們鬧矛盾……」
結果教育局局長非常剛正,完全不吃這套:
「顧總,霸凌在任何時候都不是小事。」
「我知道顧時初是您家的女兒,但任何孩子在我這里都是學生,都是樹苗,我不能看著他們長歪。」
話說到這份上,顧父不便再說什麼,只能露出一個笑臉:「是,是,我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您好好調查。」
回到顧母的身邊,二人無聲無息地對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