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深的算計。

我在旁邊來回踱步，反復思考。

沒注意到徐知讓的靈魂竟已從畫中彈出。

他出來得太突然，我來不及躲避。

榻上的徐知讓悠悠轉醒。

來不及藏起來的我還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他驚訝地望著我。

我平靜地回視他。

半晌，他想起要解釋，輕咳一聲：「既然你看到，我也不瞞你，仙兒才是我的意中人，娶你不過權宜之計。」

「但我既然娶你，便不會委屈你，你也切莫聲張。」

「要知道，侯府還是我說了算。」

仙兒，想來就是那畫中女子了。

我朝他緩緩地豎起了大拇指。

在他不自在的神情中肯定地說：「侯爺雖身在西跨院，卻不忘舊情人，可謂是有情有義。」

「如此情誼，合該成全。」

04

我們倆達成了友好協議，他給我更大的權柄和認可。

我幫他瞞著老夫人她們，讓他日日都能在畫中與意中人仙兒相見。

彼此都明確對方要什麼以后，徐知讓對我的態度和緩了不少。

他甚至會主動和我講仙兒的事。

我那時才知道，原來徐知讓是在外游歷時遇到仙兒的。

當時他盤纏被偷，無處可去，借宿在一座破廟里。

恍惚間聽到了一聲呼喚，定睛一看，竟是那畫中人在朝他招手。

他跌跌撞撞魂魄入畫，從而開啟了一段神奇的人畫戀。

徐知讓飲下一杯酒，神情痛苦：「我知道仙兒的存在可能不被世人認可，可我就是愛她，她在這個世上只有我，只能依靠我了，我不幫她誰幫她，我一定要為她想辦法！」

只字不提他想拿我給仙兒當魂魄容器的事。

可我這個人向來大度又善解人意，我在一旁點頭認可：「侯爺，你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仙兒姑娘遇到你，真可謂是不負此生。」

不等他回答，我又拍拍他的肩膀：「此情此愛可歌可泣，侯爺你千萬不要因為世俗的眼光而輕易放棄。」

不僅如此，我還日日挑選京都時興的胭脂水粉衣裳布料，畫到畫上，供仙兒挑選。

閑來無事，還會研制與眾不同的顏料，給那幅畫增光添彩。

徐知讓待在畫里的時間，也從一開始的一炷香，到一個時辰，后來，竟可以持續一整晚。

老夫人送來的侍女云栽問我，小侯爺日日都直挺挺地在床上躺尸，絲毫不顧念夫妻情分，也不想著為侯府繁衍子嗣，到底是不合適。

我瞪她一眼：「你懂什麼，侯爺這叫情深義重。」

雖然身不由己，被世俗約束不能和心上人堂堂正正在一起。

可依舊頂著萬難為心上人尋求一個出路，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舉動啊！

我在房里踱步，反復思量：「他這麼情深義重，我身為侯府的當家主母，自然不能落于人后，我也得行動起來才好。」

于是，趁著小侯爺在畫里會美人。

我拿出了師門絕學，歡歡喜喜給房里躺著的那具軀殼換了個魂魄。

真好，我的小情人也不用整日在外面飄著了。

05

沈則行借著徐知讓的身體悠悠轉醒時，我正趴在榻邊看他。

他一睜眼，我夸張地「哇」了一聲。

「你居然還會睜眼，好厲害啊！」

沈則行表情頓住，無語。

「我是死了，不是傻了。」

我笑瞇瞇地：「可是你以前睜眼就睜得很僵硬。

」

沈則行回懟：「還不是因為你給我做的身體太粗制濫造了。」

我扶他起來，選擇性地忽略了這件事。

畢竟我是學歪門邪道的，不是當木匠的。

沈則行對著鏡子打量了一下這副身軀，有點嫌棄：「還沒有你用竹子給我做的傀儡好看。」

以前，我都是用竹子做一個傀儡，再把沈則行的魂魄引進去。

給他充當身體用。

根據沈則行這廝的喜好和要求，甚至可以每次都換個樣貌來做。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你可以在有限的時間里和不同的少年郎談戀愛，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旁人想要還沒有呢！」

不排除是因為他喜歡收集裝備的原因。

從理論上來說，這次當然也可以這麼做。

但是從實操上來講，不方便。

「我一個嫁了人的侯門夫人，成天帶著一個陌生男子招搖過市，會被抓去浸豬籠的。」

徐知讓的這副身軀就不一樣了。

沈則行待在里面，我們倆不管干什麼，別人都不會覺得驚訝。

同進同出，那是我們恩愛。

行為詭異，那是我們小夫妻的情趣。

最重要的是，可以正大光明地花侯府的錢。

這誰不心動。

我準備拿這點來安慰沈則行。

他這個人對自己的外貌向來要求諸多。

讓他住在徐知讓的身體里，可能確實或許有那麼一絲委屈他。

沒等我開口，他就說：「你什麼眼光，怎麼嫁了這麼個玩意兒。」

「又虛，又弱，長的還一般。」

「以后不許了。」

「要嫁也只能嫁我這樣的。」

「不能拉低下線。」

「......」

話好多。

真想把他毒啞。

我喊云栽拿來我前幾日找人量身定做的衣服，給沈則行換上。

云栽遞到我手里的時候，頗為忐忑。

「夫人，這衣服能行嗎？」

「奴婢在侯府待了數十年，從來沒見侯爺穿過這種花紋這種款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