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不一樣。」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腦:「我靠腦子吃飯。」
「……滾吶!」
我氣惱地罵他。
回房間洗漱,收拾好,等再出來,桌上擺了兩盤面包。
我拿起來咬了兩口,猶豫地看著他,剛想說什麼,就被他打斷:
「如果你是想問有關你的心理問題,那算了吧,我不想聊。」
「……那你昨天還跟我說那麼多?」
「我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只是覺得不破不立,你自己想不清楚的事情,我主動幫你點破了而已。」
他輕聲說:
「我其實也不愿說這個,挺煩的,說少了你不信,說多了你覺得我在裝。
「昨天說得就已經夠了,具體看你怎麼做,我不會插手,往后也不會再提。」
我剛要點頭,就聽見他繼續說:
「不過還是有一點,要最后建議你考慮一下?」
「什麼?」
「生個孩子。」
我愣住了,直直看著他。
林渝笑了笑,把牛奶推到我面前:
「孩子是最快、最有效的,讓你和這個世界建立聯結的方式。
「生下她,按照你想要的方式養她,把你曾經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通通給她,了結自己曾經的遺憾,這樣不好嗎?
「當然。」
他補充道:
「我只是提出一個建議而已,至于怎麼做,做不做,都隨你。
「現在先陪我去看場電影吧。」
他把剩了一半的面包從我手里拿走,又在我思維跟不上的時候轉了話題。
【大概腦子動得快是天才的特色吧。】
我這樣告訴自己。
32
林渝買的恐怖片的票。
場內都是小情侶,看的間隙尖叫連連。
我尷尬地看著身邊的女生跳進男朋友懷里,抱著男友的腰撒嬌。
「你為什麼不怕?」
林渝悶悶地問我。
「我不怕這種中式鬼片。」
我實話實說:「之前跟老師去墓地考察過,對這些東西已經免疫了。」
他看起來很不高興,散場的時候,緊緊拽著我的袖子往外走。
「你再陪我看一場。」
他說:「這次看西式的,僵尸和吸血鬼。」
「……沒必要吧。」
我撓了撓頭:「你就那麼想我害怕,然后撲到你懷里嗎?」
「想和你有肢體接觸。」
他直白地說,聲音還帶了點委屈。
我才意識到。
從重逢到現在,這人哪怕從精神層面全面擊垮了我,現實世界里,也一直沒碰我一根手指頭。
最大的尺度,就是拿指甲蓋碰我的鼻尖。
我覺得有點好笑,大方地上前抱住他:
「這樣可以嗎?」
他身體僵硬片刻。
隨后反應過來,微微彎腰,下巴擱在我的肩膀。
「早知道這麼容易,就不出來看電影了。」
他委屈地說:「外面好冷,我還是喜歡待在家里。」
33
后面的二十多天,大部分時間他都待在我家。
他真的很怕冷。
搶了我的被子,躺在我的沙發上,蜷縮著身子,用我的 iPad 看電影。
看著看著,還抬頭吐槽說:「網絡好慢。」
我:「……所以你前幾天的勤快人設是裝的嗎?」
他搖頭:
「那時候,不勤快點你會把我趕出去。
「現在不一樣了,你已經把我當朋友了,不會輕易趕我走。」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
「我先睡會,一會起床給你做飯,不許點外賣,點了我也不許你吃。」
管得真寬!
我撇了撇嘴。
想到剛剛他的話,又抿了抿唇。
所以,我真的已經把他當朋友了嗎?
明明前不久,我還那麼討厭他……
抬頭看了眼已經睡著的他,從眉毛看到眼睛,再到微微起伏的喉結,不由得嘆了口氣。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好像真的不再討厭他了。
情緒的變化,就是這麼出人意料。
34
后來的相處里,林渝沒有像第一天一樣,拋出那麼多有關「我」的信息量。
他甚至連我的心理狀況都很少提。
只是尋常做飯,吃飯,剪刀石頭布,誰輸了誰去洗碗。
偶爾招呼我一起看電影,看鬼片,放僵尸和吸血鬼,我們兩個一起嚇到尖叫,再玩植物大戰僵尸解氣。
外面是呼嘯的寒風。
屋子里是暖融融的空調。
林渝還不知道從哪里抱回來一只小貓,乖順地趴在他懷里,沖我喵喵叫。
「別鬧。」
林渝骨節分明的手搭在小貓的頭頂,懶洋洋地捏了捏它的耳朵:
「寶貝,我們現在還在那只兩腳獸的地盤,她把我們趕出去,爸爸就要帶你去睡大街了。」
我瞪了他一眼。
林渝彎起唇角。
35
「煙火氣并沒有你想得那麼難以接受,親密關系帶來的也不全是痛苦。
「人終究是群居動物,需要用社會關系來填充生活。
「璐璐,嘗試接受別人的好意,結果不會有你想得那麼糟。」
一月整的最后一天,市中心廣場上,林渝這麼告訴我。
他還說:「我要走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手鏈,上面掛著一個小小的金牌,刻著兩個字:
【平安。】
「我親手編的平安扣,在這時候送給你,你應該不會不要了吧?」
我抿了抿唇,任由他把手鏈套進我的手腕。
低聲說:「謝謝你。」
謝謝他沒有表白。
謝謝他不提感情地離開。
謝謝他為這段歲月,留下一個還算美好的結局。
36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能不能接受他。
答案是不能。
他對我的童年陰影太重了,哪怕盡力不去在意,依舊是心里的一根刺,更何況,我和他智商差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