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那天晚上,我站在他門前,流了兩滴淚,說:「謝淮舟,我想吃面。」
他便丟盔卸甲了。
我也終于說出了那句,上一世沒能說出來的話:
「謝淮舟,那天我說我后悔嫁給你,是騙你的。
「我一點也不后悔,能嫁給你,我真的很幸運。」
27
北郡局勢平穩后,謝淮舟帶著我回到了晉都。
那一天,他向我爹提親了。
我爹本來就想把我許配給他,如今他主動提親,高興還來不及,立刻就答應了。
只是,一碼歸一碼,我私自跑去北郡,還是壞了家法,被罰一個月不許出門。
我回家后沒多久,宴瀟升不知為何,竟來府上找我。
他這次沒有進我家,只是在側門外站著,等我出去。
我不知道他又想干什麼,我也不在乎,只叫人去告訴他:我已經定親了,不要再來找我。
丫鬟出去時,宴瀟升迎了上去,似乎急切地想知道她要說什麼。
等她說完,他卻臉色一白,慌亂求證。
得到答復后,他站了許久。
過了一會兒,那樣狂妄的人,竟躬身,向丫鬟拱手禮,托她帶話。
隨后,便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或許是因為下過雨,路有點滑,他摔了一跤,但很快便爬起來,自嘲地笑笑,大步流星地登上馬車離開了。
丫鬟回來后,我問她:「他跟你說了什麼?」
她撓撓頭,道:「他說,得友如君,三生有幸,祝君好。」
友?
不是掌中玩物嗎?
我看著遠處瀟灑離去的馬車,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麼。
不過,也不重要了,我與他,應該是再也不會見面了吧。
28
我和謝淮舟在那天夏末成了親,第二年春,程還壁和徐清風也成親了。
一切又與上一世一樣了。
直到幾個月后,我爹突然暴病而亡。
我對他沒什麼感情,自然不會傷心。
只是感覺奇怪,上一世,他明明活得比我還久。
我爹的喪事剛辦完,大夫人就病倒了,程還壁四處求醫,卻怎麼也治不好,眼看著她一天天油盡燈枯。
上一世,她在中秋節那天病亡,這一世,也在那一天走了。
不同的是,這一世,臨終前,她拉著程還壁的手,交給她一個盒子,流著淚告訴她:「給春山。」
春山,是我小娘的名字。
那個小盒子,是她當年給我小娘準備的嫁妝。
程還壁把盒子給了我。
我打開看,里面是一些銀票和地契,很多,和程還壁的嫁妝一樣多。
所有的恩怨終于都釋懷。
心底某處壓了許多年的巨石,此時此刻,終于像一張輕飄飄的紙一樣飛走了。
料理完大夫人的喪事,家里突然跑來一只小狗。
白白胖胖的,很可愛。
我很久沒有那樣開懷了,抱著小狗,愛不釋手。
謝淮舟問我:「你喜歡狗?」
我說:「當然了,狗狗多可愛啊!你知道麼?我也曾養過一只狗狗,它叫小白,長得又白又壯,威風極了,你不知道它有多聰明,它要是個人,能當大將軍!」
我目光黯淡下來:「可惜后來它死了。」
謝淮舟沉默片刻,道:「那我們把這只小狗帶回家吧?」
我摸摸狗頭,搖了搖頭。
「小白要是知道我養別的小狗了,一定會以為我不愛它了,它是我唯一的小狗,我不會再養別的狗了。給程還壁吧,大夫人走了,她最近很消沉,養只狗狗會開心點的,走。」
我覺得這個主意挺好,抱著狗就要去找她。
回頭看謝淮舟,他卻在笑。
「你笑什麼?」
他眼睛里的幸福快要溢出來:
「我見夫人心生歡喜,自然要笑。」
番外:謝淮舟
程還珠六歲那年,救了一只落單的白狼。
白狼的腿受傷了,虛弱不堪。
程還珠問它:「小狗小狗,你怎麼啦?」
白狼呲牙:爺是狼,才不是什麼小狗!
程還珠是聽不懂的。
她把他拖回家,藏在屋后面,偷偷照顧。
她見過小娘給自己包扎,于是也學著小娘的樣子,給白狼包扎。
因為太疼,他露出獠牙兇她。
她也兇他:「我好心救你,你兇什麼兇!」
說著就用布條把他嘴巴綁上了。
白狼認栽,不再動了。
那時候,程還珠還和小娘住在城郊的一間破院子里,日子過得很清貧,沒見吃糠咽菜,勉強果腹。
饒是如此,她還是會每天偷偷留下一些吃的,給白狼吃。
白狼就靠著每天的一點點殘羹冷炙,慢慢好起來了,就是腿一直沒好,有點瘸。
不過沒關系,他有四條。
程還珠日復一日地照顧他,他也變得有一點點喜歡這個人類小孩了。
看見她時,覺得開心,嗷嗚了兩嗓子。
程還珠大驚失色,糾正它:「你怎麼嗷嗚嗷嗚的,你會不會叫啊,跟我學,汪汪!」
白狼:大膽!我可是白狼,是森林之神,是狼族至高無上的……
程還珠摸了摸他的頭:「小狗乖乖,跟我學,汪汪!」
白狼:好吧好吧……
他張嘴::「汪汪!」
他從此再也沒能改過來。
程還珠準備給他起個名字。
「就叫小白好不好?」
白狼不屑:呵,誰要叫那樣的名字。
程還珠揮了揮小手:「小白!快來!」
白狼連忙跑過去:來了來了!
他自己都很驚異,完了,真成狗了。
其實,白狼曾想過回森林。
那天他都已經跑了二里地了,卻聽見程還珠在哭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