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曦兒,真的不明白嗎?他愛的不是你,是曾在你身體里活了兩年的人。若被他發現你的身份,他還會愛你嗎?他不是你的夫婿,他想娶的也不是你。你何等心高氣傲,怎麼甘心做她人替身?」
沒由來的怒氣沖昏了我的頭腦,說出的話也一句比一句刻薄:「你怎麼知道他會發現?爹爹和三哥不也沒發現我與之前有所不同?親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他與她相識不過兩年。她占了我的身體兩年,我占了她的夫婿本就理所應當。」
二哥一言不發盯了我許久。
我在他失望不解的眼神中敗下陣來,無力地張了張嘴:「對不起......」
「那太子呢?你能放下嗎?」
「我覺得我比較珍貴,我的感受才更重要。我不覺得我對不起他,只是沒有辦法在一起。時間一長,我會放下的。」
「曦兒,你變了。」靜默了許久,二哥如此說道。
「現在我能理解為什麼爹爹和三哥認不出我了,人總是會變的。」
我變了嗎?或許沒有,或許變了吧。
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我連自己都捉摸不透,我也不知道,下一步我會做何選擇。
「九安,怎麼不進來?你何時回來的?」二哥看向門外,突然直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褚九安施施然走進來,傾身朝二哥行了個禮:「兄長安好。」
5
自二哥走后,褚九安便有些不尋常。
偶爾我一抬眼,便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默默盯著我看了許久許久。
這日晚間,褚九安回來,看見我手中針線,微微斂了眼鋒:「曦兒,你以前從不繡花。」
「閑來無事,便學上一學。」
褚九安聽了一笑,不置可否,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小木牌,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經文。
「此物是雷劈棗木所制,據說貼身佩戴于身可抵御邪祟,還可帶來祥瑞之兆。」
他緩緩朝我走過來,清俊的臉龐在燭火下半明半暗,如鬼魅一般叫人心驚。
我好像看見他在笑,臉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悅:「曦兒,我來給你戴上。」
拿著針線的手一歪,一滴血落在絲帛上。
我慌亂地快要哭出來,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我一直懷疑上次他聽到了我和哥哥的對話,此番行為不就是最好的佐證嗎?難道他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徹底消失,讓他深愛的人回來?那小木牌上的經文到底是祈福還是詛咒?
我如驚弓之鳥一般恐慌,這種慌亂很快轉變為憤怒。
我攥緊拳頭,幾乎是吼出來:「我不要這種東西,拿走。」
褚九安愣了愣,將小木牌收回去:「那不如,后日休沐,我帶你青云寺上香好不好?」
瓊枝曾經告訴過我,我在青云寺出意外那次,我被甩出馬車,馬兒則馱著馬車一路狂奔,最終撞上山石。
那時昏迷不醒的我被同樣困在雨中的褚九安所救,送了回家,自此開始了我們的情緣。
不,是女鬼和褚九安的情緣。
「我不想去。」我覺得膈應,覺得晦氣:「我不喜歡那個地方,以后再也不想去了。」
「那別的寺廟呢?聽說京郊有座新開的寺廟,很是靈驗,不如改日——」
「我不去。」我打斷他:「我不喜歡寺廟。」
屋室寂靜,只余紅燭,不時發出幾聲噼啪聲。
「曦兒......」許久,褚九安張了口,一句話未說完,便聽瓊枝來報:「夫人,侯府來人了。」
我如蒙大赦,飛也似的逃出了屋子。
府上小廝說,自二哥回府后昏迷了兩日,晚間人才醒轉過來,這才敢來告訴我。
我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遣人套了馬便要回府。
褚九安拉住我的袖子:「我與你同去。」
「你尚有公務在身,明日又要早朝,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下了朝可來探望,我們一同回來。」
我乘馬車離開時,褚九安獨自站在褚府的門口目送我離開,身影很是落寞。
我放下車簾,隔絕了那道視線。
6
行至百花巷,靜寂的街道上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抓刺客。」
掀車簾的手一頓,只覺得頸間一涼,嘴巴也被死死捂住,馬車里彌漫著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別動,不許叫。」
背上涼意直躥而上,我任他挾持著不敢再動。
身著夜行衣的男子對著馬夫低低喊了一句:「快走,否則我殺了她。」
在這低沉嘶啞的聲音下,緊繃的神經一寸寸放松下來。
我怎麼也想不到,這人竟是謝綏。
顯然是方才情況緊急,再加上夜間昏暗,視線不好,這才誤打誤撞上了我的馬車。
「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不會害你。」他還在低聲交代著:「觀你馬車形制,家中在京城必定非富即貴,等會你想法避開前方搜查的官兵,之后,我自會放了你。」
我還未來得及應答,車外驟然傳來渾厚有力的呼喝:「爾等何人,吾等乃梁王府衛,王府遭了刺客暗算,速速出來接受查驗。」
「這是褚府的馬車,夫人家兄有疾,故前去探望。」馬夫抖著嗓子道:「夫人一介女眷,如此查驗實在不妥。」
「哪個褚府?再說一遍,車內之人速速出來接受查驗。」
話音方落,謝綏的威脅聲低低響起:「方才我教你的話聽明白了?你若敢叫喊,我隨時能了結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