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見到太子是在中元節皇后娘娘的晚宴,他坐在皇后娘娘的手邊,笑得很溫柔,就是看起來有點假。
可我也無法對此作出過多的評判,因為我也戴著跟他一樣的假笑,接受著眾人的夸贊。
她們夸我大方得體。
我只是謙虛客氣地回禮。
吃飯之時,同桌上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名叫寧欣。
這姑娘,才貌姿色皆不如我,我本不將她放在眼里。
可當我見到她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往帕子里放點心時,我第一次對一個同齡的姑娘產生了羨慕。
對她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羨慕。
對她做任何事都不用顧忌太多的羨慕。
我想,她應該活得很自在吧。
可后來我知道我對她的判斷還是委婉了,因為我眼睜睜看到她把一個皇子按到地上打,即使那個皇子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即使那個皇子是四皇子陸云澗。
這顯然已經不是自不自在的問題,這可以算作無法無天了。
直到把他們拉開時,我忽又想起她是太傅家女兒,是處在書香門第的。
我不懂,太傅為什麼要這樣教養她。
2
看著他們離開,我自己默默去挑選皇后御賜的琉璃燈。
我一眼就喜歡上了一個桃子形狀的,正將它摘下帶走。
就見樹后轉出一個人。
是太子。
他臉上還是掛著那種淡淡的假笑,對我說:「方才看了一場好戲。」
我這才知道,剛那場鬧劇他也看到了。
我向他行禮,他隨意擺了擺手,指著我手中的燈道:「眼光不錯,我最喜歡的也是這個。」
說罷他從我身邊走過,徑直離開。
而我分明看到,在他身后,提著一盞畫著祥云圖案的燈。
他早就選好了。
我不禁升起淡淡的惆悵。
以為自己處處受束縛,處處不自在,卻不想有人比我還要身不由己。
甚至連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都做不到。
但不管怎麼說。
我跟他,我們同病相憐。
我們是一類人。
回去時竟然又看到了寧欣他們二人,我看到四皇子臉上的傷,將外公制的藥送給他。
說起來,他也是身不由己的人之一,身在皇家,沒得選擇。
這樣比較之下,我好歹還能隨自己的意愿跟著外公學醫,好像沒什麼可抱怨的。
可是又看到更加隨心所欲的寧欣,我還是嫉妒。
3
本以為我們之間的緣分止于宮中那場邂逅,卻不想一道圣旨,大家見面越發頻繁了。
包括太子,包括陸云澗,包括寧欣,大家又一次遇見。
并且很快熟悉起來。
皇子們奉圣命跟著我爹學習武藝,寧欣也經常過來湊熱鬧。
不過我卻很少與他們湊在一起。
我更喜歡靜靜地躲在屋中,研究自己的醫術。
我爹對此很不滿,他讓我多去跟皇子們接觸,尤其是多跟太子接觸。
我無法忤逆他,只能聽從他的安排。
演武場上,眾人看到我過來自然很驚訝。
寧欣問我:「菀菀姐今天怎麼過來了?」
他們都望向我。
我只好無奈笑笑:「來看看你們練得怎麼樣了。」
休息時,寧欣跑到場地里跟陸云澗打鬧。
我尷尬地坐在一旁,正考慮要不要過去找太子,不想太子卻自己湊了過來。
「是不是你爹讓你過來的?」他直接問我。
被他看穿了。
我索性不隱瞞。
「是。」我說。
「不想過來的話不必勉強。」他又道。
我聞言,嘲諷地扯了扯嘴角:「這是我能決定的嗎。」
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一會我幫你,」他忽然向我偏了下頭,露出一個狡黠的笑,「等著吧。」
說罷他起身離開。
我回想他剛才那個笑容,似乎……與以往的假笑不同?
訓練重新開始。
我想知道他打算如何幫我,便一眨不眨眼睛盯著他看。
就見他身姿英武,比其他皇子都厲害。
我一時間看癡了。
但在這時,他閃身一個失誤,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眾人頓時一片驚呼,都湊上去。
我也連忙跑去,只見他腿上劃開一個大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著血。
尚來不及反應,就聽他喊:「菀菀快過來,給我包扎。」
我爹連忙催了催我:「快去!」
于是我拜托寧欣去幫我拿藥,自己上去按著他的傷口止血。
等藥拿來,將傷口包扎好,就又聽他道:「多虧菀菀會醫術,不然等太醫來之前,我可要疼好一會兒了。」
接著他又轉向我爹:「林將軍不妨將習武場休息之處改為藥房,這樣若有人不小心像我一樣受傷,也可及時醫治。」
我爹連忙稱好。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
我轉向他,就見他輕輕地,悄悄地向我眨了眨眼。
心好像被撥動了一下。
我目瞪口呆,實在沒想到,他說的幫我,竟然是通過這種方式。
還讓自己受傷了。
可是,這是值得的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思緒還沉浸在他方才那個眨眼中。
轉瞬間,察覺到自己的念頭后,猛然驚醒。
糟糕。
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了。
4
藥房很快就移到了習武場邊上。
這樣在他們習武時我就專心學醫,他們休息時大家就湊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