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這件事會被含糊過去,畢竟只是兩個小孩子打架,可沒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讓他給我道歉。
這下我反而愣住了。
我雖年紀小,可也知道,他可是皇子,而且還是我先動的手,怎麼樣說我給他道歉還差不多。
可是皇后娘娘就是這麼說的。
我悄悄看他的神色,見他緊皺著眉頭,不知是羞是怒,憤恨的眼神瞪著每一個人。
接著他一言不發就跑開了。
皇后娘娘好像很寬容地笑笑:「小孩子打鬧而已,還是算了。」
但我分明看到,方才她的眉頭皺了一下。
事后,我娘把我拉到一邊整理衣裳,心疼地問我:「傷到沒有?」
我搖搖頭。
小心翼翼問她:「娘親,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娘看我一眼:「怎麼著你也不能動手啊!」
我點點頭,這麼說確實是我的問題了。
她又繼續道:「說起來我也聽聞四皇子之事,當年貴妃娘娘難產而亡之后,圣上便對他不管不顧,在這后宮里,圣上的態度就代表一切,其他人,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當然都會輕賤他。」
我聽見這話忽然有些心酸。
同樣是打架,我娘在這里安慰我關懷我,可是他呢?只有一件事是能確認的,就是他沒有娘親。
我轉身就跑。
「你干嗎去?」我娘在后面喊。
「我去找他道歉!」我說。
7
我是在紅梅園中找到他的。
因為上元節的緣故,紅梅園的樹上掛著各種樣式的花燈,火樹銀花,流光溢彩。
他就一個人孤單地坐在樹下整理自己的衣裳。
我跑過去本想直接坐到他身邊,卻不想腳下一滑,「撲通」一聲一副狗吃屎的姿態趴到他的身前。
他嚇了一跳,在看清是我后皺眉:「你來做什麼?」
我尷尬地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對他道:「我來幫你吧。」
說著我就想要上手幫他整理凌亂的頭發,湊近了我才發現陸云澗臉上還有幾個細小的傷口,應該是讓我給掐的。
他猛然推了我一把:「不用你管!」
我一個踉蹌,也不生氣,抬頭一看,他臉不知道為什麼紅紅的。我正要繼續湊過去,就聽身后一個聲音:「咦,你們怎麼還在這里?」
回過頭一看,竟然是林菀。
她笑著走過來:「我來是想要帶走我的琉璃燈,沒想到正好遇見了你們。」
說著她揚了揚手里的琉璃燈向我們示意,燈光璀璨,是一個桃子的形狀。
我客氣地向她回禮。
陸云澗還是一聲不吭,不過我們三人這算是正式認識了。
她走近看到陸云澗臉上的傷口,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遞給他:「這是金瘡藥,我外公是太醫,這藥是他給我的,你先擦擦吧。」
「真的!太好了!」陸云澗還沒說什麼,我率先高興地喊。方才看到他頭上的傷,我心里真不好意思,現在這藥來得及時,我當然十分開心。
陸云澗卻沒接過,他扭頭冷聲道:「不必了。」
我著急:「為什麼呀?你現在可是受傷了!」
他忽然轉向我,怒聲道:「我說不必就不必,不用你們在這里可憐我!滾吧!」他激動地一擺手,將林菀手中的藥瓶打在地上。
林菀被他忽然間嚇到了,定下神來快走兩步,將地上的藥撿起拿在手里,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
這我可不能裝作看不見了。
我那時候對于人情世故還不太懂,并不十分明白你想要付出善意,人家當然也有不接受的權利。
我只覺得就算你不接受,可你也不能作踐呀。
「把藥給我。」我對林婉伸出手,表情有些深沉。
她一愣,還是把藥瓶遞給了我。
于是我一個箭步撲了上去,輕輕松松就把按到地下,抹開藥膏就往他臉上擦。
他在我身下掙扎,一邊大喊:「你住手!」
我沒理他。
可是,僅僅是以「為你好」的名義是不能做所有事情的。
當那個人明知道是為自己好,還選擇拒絕之時,那麼能左右這個想法的就不僅僅是「為你好」的這件事。
還包括其他的東西。
比如說尊嚴。
所以當他奮力把我掀翻在地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次是不是我又做錯了。
此時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他,他則臉色通紅,余怒未消,也看著我。
最終還是林菀走過來把我拉起,拍了拍我身上的雪道:「好了,可別再又打起來。」那樣子生怕我再沖上去。
我哪里還有臉再沖上去啊,心想自己本來是來道歉的,現在倒好,歉沒道成,又結仇了。
于是我迅速展開原本的計劃,連忙對他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我想了想,掏出包在帕子里的點心對他道:「我把我喜歡吃的點心分享給你,我們和好吧。」
想了想還是有點不舍,這點心,我是準備分享給我的小兔子的。
「不要。」他嗤笑一聲,神態依舊是那麼冷。
不過好在我也已經習慣了,開始發揮我厚臉皮的本領:「不用客氣啊,你就吃吧。」
說著我把點心從帕子里拿出來,先拿出一塊給了林菀,又拿出一塊兒塞到自己嘴里,又把另一塊兒給他。
「我說我不……嗚……」
他一張嘴,我已經給他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