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自從他決定跟著我從被幽禁的宮殿中逃出來, 他就無路可選了。

等待他的，唯有死路。

這時皇上已經跑到了銜月宮外，趙琰從后追上他。

「趙琰！你真的要弒君嗎？！」皇上大吼。

趙琰沒有絲毫猶豫，一刀刺了下去。

看到皇上真的在他的刀下斷氣, 他顫抖地扔了手中的刀, 瘋狂大笑。

「我是皇上了！哈哈！我終于是皇上了！」

而此時，丞相和玉將軍卻帶著文武百官走了過來, 看到這個場面, 震驚了。

緊接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時，我娘從旁走出，厲聲道：

「大皇子趙琰，私自出逃, 弒父殺君, 大逆不道！侍衛何在？速速將其拿下, 當場誅殺！」

「是！」

方才消失不見的宮人侍衛們不知從何處跑出來，一把將大皇子按倒在地。

刀起刀落。

大皇子死了。

我跟我娘導演的這場鬧劇, 也終于結束了。

53

半個月后，新皇登基大典。

我為我娘整理頭上的發簪，不滿百日的新皇在旁吱吱呀呀，嘴里吐著泡泡。

新皇名為趙璋, 是原本的四皇子。

皇上死了, 他三個哥哥也死了，皇位自然就輪到了他。

只是他還年幼, 無法獨自處理朝政, 需要一個人輔佐。

比如說, 太后。

太后垂簾聽政，順理成章。

而我娘，她就是太后。

「走吧, 安安。」

我娘拉著我的手, 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之上，面向群臣。

群臣叩拜。

我的思緒卻飄到兩年前。

兩年前, 我進宮的時候，我娘也是這樣牽著我的手。

我第一次看到富麗堂皇的金鑾殿，其他宮室圍在它周圍, 如眾星拱月。

她問我：「安安，你害怕嗎？」

害怕嗎？

當時我沒告訴她。

其實當我剛邁進這座宮門的時候，我就被那個富麗堂皇的月亮吸引了。

終有一天，我會踏著步子一路向前, 再向前，直到把月亮握進掌中。

哪怕我的身后，會有尸骨成山。

-正文完-

番外：那天夜里，九安猛然驚醒，嘴里喊了一個名字。

身旁的皇夫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攥著她的手。

“陛下，怎麼了？”

九安怔忪著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眼里的茫然逐漸變成平日里的清明與凌厲，淡淡說：“無妨，故人入夢罷了。”

皇夫不再追問，體貼地輕輕拍打九安的背。

九安擺擺手。

“啊玨，你先退下，讓玉恒過來。”

皇夫眼中有不甘，卻還是沒有多說，默默穿上衣服離開。

皇夫傅玨，太醫院掌院傅凜之子，是九安的青梅竹馬。男妃玉恒，輔國將軍玉威的弟弟，后宮之中最得寵者。他們的家人為九安登上皇位出了不少的力，理所當然被九安納入宮中。

此外還有司天監正使的侄兒，尚書夫人的外甥，某某大臣的某某親友。

昔日王孫貴胄，皆俯首于九安裙下。至于我。我就是九安方才喊出的名字。也是那入夢的故人。我是趙瑾。——而我已經死了。

2

與九安的緣分始于十二年前冬日。彼時，我還是父皇寄予厚望的三皇子，我母妃是父皇最寵愛的妃子。人人都說我是比大皇兄更有希望繼承皇位之人，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滿身傲氣，不將旁人放在眼里。直到那年，父皇從宮外接回一個女子，封為貴妃。

據說那是父皇的青梅竹馬，是他愛而不得的白月光，是十五年前為他擋了一劍的人。

可實際情況是，她是已婚之婦，是旁人之妻。我父皇為一己私欲，滅人族，奪人妻。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確令人作嘔。

3

那個女子進宮的后果便是，我母妃失寵了。準確地說，是后宮之中所有人都失寵了。貴妃恩寵無邊，得父皇夜夜寵幸。其他妃嬪當然氣不過，勢必要給她些顏色瞧瞧的。所以那天她來請安后，皇后命她掌嘴。

只是她們低估了貴妃在我父皇心中的地位。

父皇聽到風聲很快就過來了。

他親自抱起貴妃，向宮中每一個人展示他的態度。

一時間，眾人噤若寒蟬。

每個人心里都多了幾分思量。

即便是皇后出手，也落得個被罰暈倒的下場，其他人又能做什麼？

她們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只能暗自生氣。好在，她們很快找到了一個出氣筒。那就是九安。

4

率先找九安麻煩的是舒美人。

她原本雖不算太受寵，可每個月也有一兩次能見到我父皇。

貴妃進宮之后，舒美人連那一兩次都沒有了。

嫉妒心驅使之下，她不敢對貴妃怎麼樣，于是給看管九安的嬤嬤塞了銀子，讓她對九安狠一點。

然后再明里暗里把消息透露給貴妃，趁機讓貴妃傷心欲絕。

她卑鄙地利用一個母親對于女兒的舐犢之情，篤定貴妃不敢有什麼行動。

因為如果讓皇上知道她還惦記著跟別的男人生的女兒，九安的日子只會更加不好過。

舒美人陰惡的心思得逞了，但她還覺得不夠。

于是在皇后受罰之后，她又把這份心思告訴了我那發泄無門的大皇兄。

5

大皇兄當天晚上就帶著我們過去了。

那時我第一次見到九安。

她就像一只小小的，臟兮兮的小貓，渾身散發著泔水的惡臭，不會讓人憐惜，只會讓人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