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門前看她，影子在屋內拉得很長。

她像是一座雕像，只在孩子轉過來的時候才有生氣。

我死死地咬著唇，才沒站在原地哭出聲來。

我很少會想以前的事，但是在此刻，我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來，當年，真的只有讓她和親一條道路嗎？

如果一直打仗，我們真的會輸嗎？

「阿白？」

「為什麼站在那里？」

三公主轉頭看我，我怕她看見我眼里的淚，猛地上前抱住了她。

「三三，我一定給你挑一門好親事！讓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三公主只是拍著我的背，「莫強求，我現在更喜歡看著阿旭長大。」

我咬緊了牙關說，「不，你要有更好的一生。」

要有，原本就很好的一生。

踏春宴上，幾家我看重的男子被我安排在了三公主身邊。

我一面抱著阿旭，一面留心她那邊的動靜。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只覺得三公主過于冷漠。

一來二去的，其他被我叫來做陪襯的姑娘們身邊都有了人陪著，只有三公主身邊空無一人。

我扯著阿旭的耳朵跟小孩講小話，「你去，你去幫幫姑姑。」

阿旭等著杏仁眼問我，「母后，怎麼幫姑姑啊？」

「阿旭去看看，看看有哪家的公子長得俊俏，就給姑姑領過來看看。」

阿旭握緊了拳頭說一定能完成任務。

身邊的王貴嬪一板一眼地說著，誰家的公子配公主還可以，誰家的公子配不上公主。

我急得頭頂直冒煙，「王姐姐，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現在根本沒人跟三公主講話呢？」

王貴嬪終于放下手中的冊子看向了場中的情況。

我長舒一口氣，拯救了我的耳朵。

小興腳步匆匆地走過來，「娘娘，蘇美人帶著小圓公主來的時候摔了一跤，現在在御花園里，邀您去一趟。」

我立即起身，將阿旭交給王貴嬪就往御花園走。

「怎麼回事？」我沉聲問。

「有幾家公子在御花園吵起來了。」

「蘇美人正撞上，也不好說什麼就叫奴婢來叫您。」

我冷著臉往御花園走。

離得遠遠的，就聽著一些雜亂的聲音。

「公主！什麼公主啊！都是和親過了的了！」

「就是，還想讓我們娶她做正妃！誰家腦子想不開了這麼干！」

我腦門上「轟」的一聲，氣血上涌，想立刻將他們拖出去。

「不準你們這麼說！」有一道年輕的聲音開口道。

「不準你們這麼說公主！」

「你們王公貴族都是因為公主當年和親才能安穩地站在這里，你們憑什麼這麼說！」

「喲，你那麼向著她，你娶她啊！」

「是誰，敢對公主名譽指手畫腳？」

我的一腔怒火霎時被熄滅，李護國從身后走過來，牽住我的手向前走。

「皇上萬安。」

剛剛還在爭吵的幾個人匆忙跪倒在地。

李護國沒坐下，他只是站著，牽著我的手站在原地。

「安？」

「朕能安嗎？」

眾人的頭低得更低。

「朕能安嗎？朕的妹妹在此受奇恥大辱！朕！能安嗎？」

李護國揚揚手，狠狠擲出手中的珠串。

玉珠撒了一地。

眾人紛紛喊著，「皇上恕罪。」

「恕罪？你們何罪之有？」

「公主和親，你們才有命指手畫腳！」

他抬起腿來踹倒了最近一個青年，是太宰家的小孫子，容貌清秀，本來是我屬意的人選之一來著。

更生氣了。

「公主怎麼就不堪為你們的正妃？我的妹妹！怎麼就做不得正妃了！」

李護國真的生氣，眾人都低著頭，我卻看見了他微微顫抖的唇。

我捏捏他的手，示意他冷靜一點。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我在他眼里又看見了三年前在三公主院子里的那個李護國。

無助、迷茫、悲傷。

我勾起嘴角，跟他笑了一下。

我們已經不是三年前的我們了，李小國。

別怕。

十一

李護國大發雷霆，將所有在場的少年都趕了出去。

朝堂上的大臣各個人心惶惶。

我們倒是在大殿里，見了一個人。

齊家公子，齊儒生。

中書令的幼子，今年正是及冠之年。

「參加皇上，皇后娘娘。」他禮行得端正，人也長得秀麗。

我假裝磨墨，心里悄悄給他打分。

基礎分，70。

「嗯，起來吧。」

「賜座。」

「你在御花園所講，可是真心？」

齊儒生又端端正正地跪下來，揚聲說到，「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

「你愿意娶公主為正妻？」

齊儒生頓了一下，像是有些疑惑，「微臣真心愛慕公主，只恐輕待了她，怎會不愿？」

我跟李小國對視一眼，加十分。

我越看越覺得這齊家公子眼熟，硬是沒想起來在哪里見過他。

「若是尚公主，在朝堂上，很難再大有作為了。」

這也是為什麼那麼多家公子不愿意娶公主的原因，雖說不會真的將前途就此停住，可也確實有所影響。

「家父、家兄，皆在朝堂上有所作為，微臣對功名其實不甚在意。」

「皇上，臣，臣愛慕公主，不止是因為公主高義之舉，家國之情，更是因為臣自小愛慕公主，愿求娶公主，若能如愿，定竭盡全力愛護公主！」

哦！我想起來了！

當年偷跑出宮去看花燈，有個戴著面具的小男孩碰壞了三三的面具，給她買了一副新的。

當時他也說，「我、我、我見姑娘親切，姑娘家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