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針法雖然能治根本,但需七日行針一次,才能將公主虛虧的母體養回來,公主好了,腹中的小世子自然也跟著平安了。」
「奴婢每日都會從太醫院過來。」
「何必如此麻煩。」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寧離。」
永梧公主果然說:「你就留在公主府給本公主安胎吧,想必許太醫也沒什麼意見吧?」
許太醫深深看了我一眼,回話道:「一切以公主和小世子為重。」
「等一等。」駙馬忽然看著我,「我看你,有幾分眼熟啊。」
「既然是要日日貼身侍候公主,自然要查清底細。」
他盯著我的臉,疑心追問:
「你是哪里人,爹娘是做什麼的?家里有無兄弟姐妹?」
「駙馬爺,這女醫自小父母雙亡,已無親眷,她……」
許太醫要代我回話,駙馬卻睨了他一眼:
「我在問這女醫,你插什麼話?」
駙馬坐在椅子上,用鞋面抵著我的下巴,像逗狗一樣用腳抬起我的臉:
「你這張臉,我好像在通緝令上見過。」
8
許太醫臉色一白。
我微仰著臉,鎮定地直視駙馬的眼睛:
「駙馬爺說笑了,奴能入宮做女醫,必定身家清白,怎麼會在通緝令上出現呢?」
駙馬多疑,當年給葉家安罪名的事是他一手料理,那張通緝令他也看過,有可能記住了我的臉。
但通緝令貼滿月城時,我曾看過一眼,不知是不是畫師故意,眉眼畫得并不準確,與我本人只有幾分神韻相似。
為了杜絕萬一,我還特意用藥改了容貌。
駙馬只看過畫像,根本不可能認出我。
他在訛我。
「奴婢只想給公主殿下安胎,待小世子落地,能得些恩賞。」
我低垂眉眼,臨危不亂,主動說:「駙馬若是懷疑奴婢,大可讓府衙的人來查驗奴婢的身份。
」
駙馬瞇起眼睛,看我的眼神中充滿懷疑與審視。
他撇了撇手中的茶:「好啊,那就把月城知府陸斌帶進京城,讓他來認人,看看你是不是上過月城的通緝令!」
陸知府上京之前,駙馬下令將我關進了公主府的暗牢。
公主還指著我安胎,便問是為什麼。
駙馬說:「謹慎點總沒錯,像這種底層爬上來的螻蟻,仗著有幾分絕技,就不把自己當奴才了。」
「就算最后是冤枉她,也要殺殺她的氣性,才好放心留在身邊。」
公主嬌弱地靠到駙馬懷里:「夫君,還是你想得周到。」
9
我被投入暗牢。
兩天后,陸知府上京來了公主府。
我被五花大綁押上大廳對峙。
陸知府這三年倚仗著公主府,升官發財,吃得富態臃腫,腸肥腦滿。
他湊近來看我,我都能聽到他鼻子呼吸的動靜,也能聞到體態過于肥胖之人的體臭味。
我仰起臉,并沒有躲閃,陸知府看了半天,斟酌著說:
「你倒真有些像葉家那個逃犯葉歸。」
當年月城瘟疫時,陸斌曾在我家醫館待過數日。
那幾日,我曾給他熬過幾次湯藥,也算打過好幾次照面,他曾夸我長得俏麗。
不過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十六歲的少女長開了五官,又特意用藥改了容貌,他不可能一眼認出來。
陸斌果然拿不準主意,對外招呼說:
「李秀才,你來看看。」
李秀才是個跛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院外步入大廳,與我直接打了個照面。
我面上鎮靜,心卻已經提了起來。
李秀才當年摔斷了腿,是爹給他治的。
但也只給他保住了腿,之后走路一瘸一拐。
那一年正好是科舉,因為腿腳殘缺,苦讀十年的李秀才連參加科舉的考試資格都沒有。
他因此記恨過我爹爹,認為是我爹故意不給他治,才導致他腿瘸考不了科舉。
早些年,他還寫過文章罵我爹是庸醫,早跟我家反目。
但他畢竟是個秀才,頗有才華,又作得一手好畫,因此成了月城府衙的畫師,月城所有通緝令的畫像都經他手。
當年葉家出事時,我的通緝令就是他畫的。
擅畫人像者,對人臉能過目不忘。
李秀才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見我眼神躲閃,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用只有我跟他能聽見的聲音說:
「葉姑娘,落我手里了。」
10
我擺出一副無辜懵懂的表情。
駙馬問:「你看出什麼了?」
李秀才端詳我的時間許久,駙馬已經有些不耐煩。
陸知府很會看駙馬的臉色,干脆提議:「寧殺錯,不放過!駙馬如果懷疑這個女醫就是葉家的余孽,不如直接杖殺!」
「回稟駙馬爺。」
腿腳不便的秀才將視線從我身上慢慢收回,他緩緩跪地道:「這女子——」
「李某從未見過。」
「什麼?」
陸知府急著反問:「你可看清楚了?我都覺得她眼熟!」
「大人,我在府衙作畫六年之久,江南大盜看一眼,就能準確記下他的五官,夜里的采花賊只憑一只眼,我都能描出他的長相,我對人臉過目不忘,這你是知道的。」
李秀才迎著駙馬的視線說:「這女子,我毫無印象,今日才第一次見。」
「如果她真是月城的通緝犯,李某不可能認不出來。」
駙馬問:「那你方才為何看她那麼久?」
李秀才一笑:「不瞞駙馬爺,李某看這女醫眉眼生得不錯,私心想討回去做個媳婦兒,這才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