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碗血不夠,那就把這兩人的血放干了,全喂給公主!」
3
陸知府聽了這話,立刻照做。
爹爹看形勢不對,立刻護著娘親:「大人!公主的命是命,我們的命也是命!你一定要抽血就抽我的,別動我夫人!」
駙馬嗤笑:「你們的命也配跟公主比?來人!動手!」
爹娘剛被放了兩碗血,已經虛弱不堪,被侍衛按著手強行放血時,根本無力反抗。
他們被放了一整夜的血,直到第二天早上,喝了數十碗藥血的公主忽然有了起色。
駙馬興奮:「看到了嗎!只要血喂得夠多,公主就能活!」
侍衛為難起來,駙馬這才轉去隔壁房間看,只見被放了一夜血的神醫夫妻,渾身失血后面色慘白,他們睜著眼睛,已經過世多時了。
「沒有血了,駙馬爺。」
侍衛拿著碗,似有不忍。
「駙馬!他們一家還有一個六歲的小女兒!」
陸知府獻寶一樣說:「那個女兒的血也能入藥!」
駙馬的人立刻去家里押來了小妹。
六歲的妹妹手里還拿著一捆當歸,本以為能見到爹娘,還想問問爹娘這當歸要怎麼入藥。
直到她看到爹娘的尸體,才意識到自己將遭遇什麼。
4
那日午后,罕見地下了一場大暴雨。
在山上采藥的我忽然被刀割了手,我心中不安,急匆匆冒雨跑下山,等我快到家時,雨已經停了。
遠遠地,我看見妹妹葉黎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撲通摔進雨水形成的泥坑里。
「妹妹!」
我沖過去將她抱在懷里,才發現她臉色慘白如灰,嘴唇更是一絲血色都沒有!
「怎麼、這是怎麼了!」
我的話哽在喉嚨口,看見葉黎幾乎被割斷的右手手腕。
那傷口還在不停地往外淌血,不停地淌,掉進泥水里暈開。
我拼命按都止不住這些血,妹妹的手幾乎已經斷了。
「爹娘死了,姐姐,他們放干了我們的血,去救公主……」
爹娘的血,將公主的性命救了回來。
妹妹的血,讓公主醒了過來。
公主醒來后,妹妹才被放過。
她拖著失血過多的身體冒著暴雨回到了家,她意識渙散,抓著手上那把當歸,抓著我的衣領:
「姐姐,你快逃,快逃……」
那把當歸無力地散落在雨水里。
公主得救的那個雨天,我葉歸,喪父喪母喪妹。
5
后來,葉神醫的醫館數日不開張,月城百姓才發現葉家出了事。
趕到葉家小屋一看,只見屋前立著三座墓碑,立碑者為葉家長女葉歸,而葉歸已蹤跡全無。
爹娘對月城百姓有恩,百姓們聽說葉神醫一家是被公主駙馬無故害死,一時民憤四起,去府衙要討個說法。
痊愈后的公主聽說了此事,一邊喝著人參湯,一邊輕飄飄地說:
「葉家那三個人能救本公主的一命,本就是他們此生的榮幸。」
「本公主還沒嫌棄自己金貴的身體里流了平民的血呢!」
陸知府點頭哈腰:「是是是,可公主,那群百姓怎麼辦呢?不給個說法,他們不肯走。」
「這還不簡單?給葉家人隨便安個罪名,說他們是死有余辜,那群百姓自然就散了。」
她下了道令,說葉家犯了謀殺公主的死罪,所以被處死,那失蹤的葉家長女也上了通緝名單。
半個月后,她便跟著駙馬回了國都。
她不會想到,三年后,被通緝的葉家長女會以女醫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和孩子的性命,此刻,就袒露在我的銀針下!
6
公主的腹部已經隆起一個弧度。
上手一摸,那里面的胎兒雖然躁動不安,但明顯是胎死前的回光返照。
許太醫他們把脈看出了這一點,不敢說得太直白。
我娘生前專攻婦人產子,曾將數百位難產的女子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遇到丈夫想舍大保小的,娘從來不聽他們放屁,一心保住婦人的性命。
她曾教過我:「等月份大了,你只用手摸便能摸出胎兒能有幾成活下來的可能。」
「可惜那些男人啊,寧愿要個死胎落地,也不肯保拼死為他們產子的妻子。」
「你記住,我們行醫,始終要有慈心善德。」
如今,我也摸出了公主腹中這個小世子的死活。
我隔著肚皮,按住胎兒脆弱的頭骨,取出一根修長的銀針。
心中默念了一段招魂巫咒。
【不安的靈魂,將在仇人的腹中重得新生。】
【爹,娘,妹妹,垂死的貴胎,將為你們的轉世獻祭。】
我將細長的針,利落地扎進公主的腹部,同時刺入胎兒尚且柔軟的頭骨。
公主痛苦地叫出聲。
駙馬沖了進來,見公主腹部有幾滴血,駙馬大怒:「大膽賤婢!你敢謀害公主!」
7
我收了銀針,斂眸問公主:「如今可還覺得腹部脹痛不適嗎?」
永梧公主試探著睜開因為疼而緊閉的眼睛。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已不像之前那樣痛苦。
臉色也恢復了幾分紅潤,已經能撫著肚子自己坐起來了。
公主看向我:「你這女醫,倒有點本事。」
我跪地恭順說道:「是公主福澤深厚,奴婢的醫術只是錦上添花。
」
駙馬摸著公主的肚子問:「那這一胎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