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子扶淵被廢那年,嫁給了遠在武陵的表哥。路途遙遠,不知道上京已經變天。
后來,他派人把我擄走,藏在上京別院。
成為他的掌中雀、帳中嬌。
他卻要問我,為什麼忘了一生相守的承諾。
可笑,我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
他竟然還要怪我不愿意和他長相守。
1.
我被扶淵擄到別院半年多了。
別院的婢女侍從來不會多跟我說一句話。
我從最初的痛苦嘶吼到現在麻木僵硬。
好像對一切都少了三分反應。
直到皇后來了。
院里烏央烏央跪了一地,我才發現這別院里竟然有這麼多人。
她穩步走過來,看見我在床上坐著不為所動。
皺起眉頭,斜睨我一眼。
旁邊的婢女立刻心領神會,把我拽到地上。
「聞鶯?」
這時才反應過來,我應該跪下行禮。
她卻已經沒了耐心。
「早年聽說聞太傅的幺女聰明伶俐,貌美可人,怎麼現在看著像個木頭一樣。」
她面帶不解和嫌棄。
我聽到聞太傅三個字,心里一頓。
好像被人拿鈍刀子割了一下,不是太疼,卻也有些難受。
手被她的婢女拉住遞到她面前。
她涼涼地看了一眼:「皇上非要把你放宮外養著,本宮原本也不愿意說什麼。可怪就怪,你是個不老實的。」
「偏偏要在皇上臉上留下痕跡。」
內侍拿出刑具,我不由得瞪大眼睛,使勁想把手抽出卻不成。
跟在我身邊的婢女一個個埋著頭。
沒扶淵的旨意,她們不過就是看管我的工具。
反正只是惹主子生氣的籠中鳥,受些傷又能怎樣。
拶刑讓我手指傳來劇痛。
慘叫出聲。
周圍人毫無反應,不管我如何哭喊,仿佛沒有一個人聽見。
「扶淵!扶淵!」我再也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
大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下,迷糊了雙眼。
連門外的人都看不真切了。
2.
扶淵站在門口神色晦暗不明。
原本宮人因為他的到來松了幾分力。
可是見他沒反應,更加使勁起來。
我嗓音嘶啞,連連喚他的名字。
他都無動于衷。
聲音慢慢就弱了下去。
恍惚間笑了出來。
我怎麼還是那麼愚蠢,對他抱有指望。
他早就不是當年會寵我護我的太子扶淵了。
隨著一聲脆響,眼前一黑。
皇后一擺手,內侍扯下刑具,我狼狽的癱坐在地上。
「本宮當皇上多憐惜她呢,能容她放肆。」
「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誤會了,扶淵把我鎖在這里,放任下仆怠慢我。
怎麼會憐惜我。
他不過是報復我而已。
扶淵從我身邊走到皇后身邊。
「皇后想多了,孤圈著她在這里好玩罷了。何必辛苦一趟,跑這麼遠來教訓她?」
「哪有皇上辛苦,為了玩樂,綁了聞太傅幺女,孟氏之妻。這就罷了,還月月跑這麼遠,就為了見上一見。」
扶淵笑了笑:「皇后也知道她身份,養在外面正合適,何必去宮里礙眼。」
耳邊轟鳴,我聽不到后面,暈了過去。
再睜眼,手指被一一包好,動一下就是鉆心的疼。
扶淵握著我的手,嘆息道:「鶯鶯以后都不能彈琴了。」
「不過也好,鶯鶯不能彈琴,不能飛,就能永遠留在孤身邊了。」
他嘴角微揚,滿目欣喜。
我緊緊咬緊牙關,壓制著心頭的苦澀。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會因為我難過而開心,只想讓我做他的籠中雀。
明明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3.
我大病一場,連連做夢。
夢里我還是六歲的模樣。
是當朝太傅嫡幺女。
和扶淵在宮宴上相識。
他見我第一面就問:「你是誰家的姑娘,長得真是可愛,將來嫁給我做太子妃吧。」
那時我懵懂無知,拿著他給的桂花糕塞滿嘴,出不了聲就點頭。
嫁給他有最好吃的桂花糕,他長得又那般好看,我愿意的。
皇后娘娘看著我們忍俊不禁,笑他是個會選的。
轉頭對我娘吩咐,常帶我來宮里走走。
一年又一年,我倆相識相知。
他教我彈琴,陪我放紙鳶,給我獵來銀狐做披肩。
待我及笄前一天,他第一次偷偷跑出宮,翻了我家墻頭。
「鶯鶯,你等著我!我和父皇母后說好了,你以后只能嫁給我做太子妃!」
那時候我已經懂了婚嫁之事,笑著怪他說胡話。
借著夜色掩蓋自己的羞澀,在他轉身離開時,悄聲讓他快些。
他出事之前,嫂嫂教我做女紅,說女孩子總要為心上人繡些什麼。
我就把我繡的第一個鴛鴦香囊丟給他。
他笑話我繡得太丑,上不得臺面,卻鄭重的掛在腰上。
說這天下,再好的繡娘都繡不出這麼合他心意的花樣。
可是后來,他變得面目可憎。
一遍遍地告訴我,是我欠他的,是我父兄欠他的。
是我們害死了他母后。
無論我在夢里多麼想開口解釋,都會被他扼住喉嚨。
渾渾噩噩半個月,幾次起熱。
夢里被灌了一碗又一碗湯藥。
醒來看著他坐在一邊,冷著臉,把我抱在懷里。
輕聲問我怎麼變得這麼瘦。
好像多在意我似的。
院里傳來哭嚎聲。
是太醫院的院吏,守著我治了半個月,還被扶淵怪罪。
我聽得無趣,問他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