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江伺御劍帶我。
我小心翼翼抓著江伺的衣袖邊邊,有些懊惱,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忽地一陣氣流,江伺的劍罕見地顛了一下,我收勢不及,只得灰溜溜撞進江伺懷里。
他身上好聞的冷香將我攏了滿懷。
我只怕他以為我別有心思,趕緊起身離開,臉漲紅如粉櫻。
江伺似乎并不怪罪,只道:「抓緊些。」
我趕緊貼近他,扶穩了。
這麼一鬧,剛剛那些微妙的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頓時消散。
行至山頭,江伺把我放下來,掌門數道傳音隨之而來。
全是急召他去的指令,想來他為了找我,耽誤了太多事。
「多舌的幾個弟子,都被我罰去獸林歷練了。」
江伺沒有急著回音,卻是對我說道,一邊從袖中拿出一瓶丹藥給我。
「洗髓丹,一日一次,服用七日。」
傳說中讓雜靈根變成上品純粹靈根的神藥,是我只在書中聽來的東西,千金難求,便是八大宗門內也沒有幾顆。
如今被江伺找來,放在我一個普通弟子的手上。
只為了完成我想要變強的愿望,只因為我苦悶時和他說了一句。
我眼淚汪汪地捧著洗髓丹恨不得對江伺行個大禮。
又是數十道傳音符橫空飛來,所有人都在仰仗江伺。
江伺不得不走了。
他手掌覆住我的眼睛,輕輕揩去我的淚水。
「你想要什麼,大師兄和師父都會給你找來。
「所以,不要再隨便亂跑了。」
難得的溫情,我還沒好好體會,江伺便閃身消失在我面前。
這天下眾人都仰賴他,需要他。
他太忙了。
5
「徐嫊嫊,在我面前,你還在想誰?」
陰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我從回憶拉回現實。
面前是戎未那張艷麗的臉。
他眉眼壓著,似是極為不滿我的失神。
「在想江伺……還是你那個心有不軌的小徒弟?」
他咬牙切齒道。
話音剛落,大殿外傳來打斗的聲音。
魔物尖叫著,逃竄著,大門被劍氣轟開。
一道藍色身影踏著魔物殘肢與大門倒下濺起的滾滾煙塵緩步走進殿中,身后帶著凌厲駭人的劍氣。
他渾身都是血,都是傷,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那股子勁頭叫那些魔物避之不及。
那是瘋子,沒人愿意去觸一個瘋子的霉頭。
他劍指戎未,殺氣逼人,在我面前的溫順和純良像是被水洗過一般,顯現出癲狂與暴戾來:「把我師父交出來。」
他從未在我面前殺過人,動過怒。
一直是個乖乖的貴公子狀態。
「來得可真快。」
戎未嗤笑一聲,似乎并不介意有人拿劍打入他的寢殿還如此威脅他。
他朝紗簾后的我挑了挑眉:「這就是你口中的溫良恭儉的小徒弟?」
紗簾被挑起來的瞬間,我驚愕的臉顯現在二人之前。
徐圭臉上的陰冷與挑釁幾乎是一瞬間褪去,換成驚慌無措的慘白與無助。
「師父。」
他又恢復成我熟悉的那個小徒弟。
手中寒光如晝的劍隱去,他一步步向我走來,那凌厲的氣勢一瞬間坍塌下來,變成了瘦削的脆弱與沉默的哭泣。
淚珠順著他的臉龐滾落,白玉墜落一般,碎在地上,叫人心驚。
「師父,你不要我了嗎?」
身邊的戎未咒罵著,疑惑著,不可置信著。
我忽略他的作怪,趕緊向著徐圭迎了上去,握住他慘白冰冷的雙手。
我這才注意到他束發的藍色飄帶幾乎都被血染紅,他眼下一片烏青,想來尋我尋了很久。
我頓時心軟下來,揩去他眼角的猩紅血珠,像安撫小獸一般安撫著他的情緒。
「是師父不好。」既然答應了去哪都要帶著他,又怎麼能放任他一人留下。
我該早些想到他,去找他的。
他不見我的那些日子,該多著急。
于是我們師徒二人就在魔界住了下來。
總歸沒有想好去處,戎未又不肯我走,于魔界轉轉也無不可。
只是他與徐圭怎麼都不對付。
他每天邀我飲酒縱馬,酒樓瀟灑,恨不能將分別的那些年此刻悉數補齊。
然徐圭纏我纏得緊,極怕我就跟戎未又走了,一去不復返,于是事事時時都要跟著我。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劍法不會就去閉關看書,纏著你師父做什麼?」
戎未淬起業火。
「老友重逢,當有分寸,想吃飯就自己去,纏著我師父做什麼?」
徐圭凝起劍氣。
夜里熟睡時,臉頰微微有騷動之感。
睜眼卻是戎未那張綺麗的臉,和他泛紅的瞳仁。
他極依賴極痛苦地用掌心來蹭我的臉。
「徐嫊嫊。」
痛苦按捺不表,羞恥撕扯神經。
他驕傲地坐在那,不肯說。
手卻來卑微地示好。
像只貓一般。
我察覺溫度不對,去摸他的臉,卻被他視作允許的信號。
濕熱的感覺吮上我的掌根,愣神間他毫不費力地壓倒我。
健壯而火熱的軀體覆上來,他的頭執著地埋在我頸間,雪白的利齒貪戀著,躊躇著欲咬似啃著我的肌膚。
窗外滿月照得一室清輝,我這才想起,戎未血脈特殊,有滿月發狂,渾身作痛如火燒的毛病。
憑空畫了張符按在戎未眉心,掌根貼著他額頭,將一股股泛著冷光的靈氣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