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眼睛看向我,沒什麼波動。
我把一直攥在手中的帕子遞給他。
「玲瓏讓我給你的。」我說,「她死前,還念著你。」
顧少堂渾身一震,再忍不住上前一手奪過那帕子。
帕子上用血寫滿了字。
他看著看著身子便晃了晃。
「她在宮里,過得不好嗎?」
「很差。」我看著他,「王爺,您不該送她進宮的。」
……
顧少堂派出去的人動作很快,很快就把玲瓏進宮后的事打聽得一清二楚。
「玲瓏姑娘進宮后,為了不侍寢,硬是泡冰水把自己折騰病了。」
「好了又病,又好又病,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陛下有一次讓玲瓏姑娘陪侍左右,玲瓏姑娘不小心看到了彈劾您的折子,她對您用情至深,下意識替您說了一句話,然后……」
顧少堂抬眸看著他:「然后什麼?」
「被罰了。」那人戰戰兢兢地回道,「回到寢宮人就又病了,一直不見好。」
「直到今天……」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顧少堂恍然。
皇帝看似對他看重,可實際上,一點小事便能將他們君臣之間的信任全盤碾碎。
皇帝的突然發難,玲瓏的自殺,都是因為他。
他怪不了別人。
玲瓏只是太愛他了,玲瓏沒有錯。
皇帝心思深沉,削弱他的權勢以求江山社稷安穩,皇帝也沒錯。
錯的是他。
是他太猶豫了,是他前瞻后顧,是他既要又要。
是他站得還不夠高!
顧少堂低低地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放肆。
王府的下人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有下人來通傳了。
「王爺,宮里來人了,說是讓王爺交還羽林衛的兵符。」
「這般急做什麼?」顧少堂的聲音淡淡的,「明日一早,我親自送進宮。
」
「哪里用勞煩王爺!」爽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年輕男子大步走來。
「魏子寧?」
魏子寧站在他面前,彎腰行禮:「王爺,下官來取羽林衛兵符。」
顧少堂看著他,沒說話。
魏子寧直起身笑了笑:「王爺,您在朝堂呼風喚雨這些年,確實累了。」
「該歇歇了。」
「以后,下官為您分憂。」
顧少堂緩緩起身,走下石階,側頭看著他。
魏子寧還在笑,那笑里藏著幸災樂禍。
可下一秒,他笑不出來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神情驚恐,一張嘴,血就涌了出來。
顧少堂把匕首拔了出來,然后又狠狠捅了進去。
鮮血濺到了他臉上。
他卻笑得更加暢快。
如同地獄惡鬼。
「你算什麼東西,也來挑釁我?」
顧少堂踩在他的頭上,狠狠碾著:「一個尚公主的孬種駙馬,也配來我面前耀武揚威?」
12
顧少堂反了。
他提著刀一步步走近乾坤殿時,皇帝正在看我跳舞。
皇帝喝了點酒,有些眼花了。
「誰進來了?」他看著前面,微瞇了瞇眼,「顧少堂?」
「攝政王來了,怎麼也沒人通傳?」
一旁的小太監連忙小跑著過去:「王爺……」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少堂一刀封喉。
血噴灑出來。
濺了宮女嬪妃們一臉。
整個乾坤殿陷入寂靜,一瞬之后,徹底亂了。
宮女們尖叫著往外跑,跑得慢的都被顧少堂一劍殺了。
我躲在了龍榻之后,努力蜷縮著身子。
皇帝這才如夢初醒,怒吼道:「顧少堂!你這是要謀反嗎?!」
顧少堂笑了:「謀反,有何不可?」
「陛下,不是不信我了嗎?那我的存在對于陛下來說就是一根刺。」
「一根刺扎在哪兒都不舒服,何況是在心里。
」
「陛下,臣,幫你把這刺拔了。」
顧少堂步步緊逼,皇帝一步步后退。
他終于慌了。
「來人!來人護駕!顧少堂謀逆!快來人啊!」
顧少堂這種謹慎的人。
乾坤殿內外,怕是都已經是他的人了。
皇帝,活不成了。
我捂著耳朵,躲在底下瑟瑟發抖。
只聽見一聲刀劍嗡鳴聲,外面恢復了寂靜。
冰涼的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溫熱的血順著刀刃流在了我的脖頸。
我顫顫巍巍地抬起頭。
顧少堂低頭看著我:「這下,該輪到你了。」
眼看著長刀舉起,我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聲:「玲瓏!」
顧少堂頓住。
我深吸一口氣:「王爺,還記得玲瓏嗎?」
……
「玲瓏還有東西送給我?」
顧少堂的臉色終于變了。
手中的刀落了地。
「她……讓你給我什麼?」
我踉踉蹌蹌從地上站起來,從袖子里掏出一件東西。
顧少堂想起了玲瓏,連人都有些恍然。
看見我的動作,他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
我握著發簪遞過去,在距離他僅一步之遙時猛地向前刺去。
噗嗤——
發簪刺進了他的喉嚨。
他下意識一把推開我,捂著脖子步步后退。
我撞在柱子上,心里卻熱血翻涌。
看著已經了無聲息的皇帝,又看了看快站不穩的顧少堂。
我終于笑了。
報仇了!報仇了!
玲瓏你看到了嗎?
我爬起來,走到顧少堂身邊,毫不猶豫地拔出了那簪子。
我低頭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玲瓏啊,她讓我送你下地獄呢。」
13
我在宮里慌不擇路地奔逃著。
后面,有顧少堂的人在追我。
前面突然出現了一人。
有人喊道:「快攔住她!」
看清了為首之人的樣貌,我速度不減,猛地撲進了他懷里。
「林哥救我。」
林輝震驚地看著我,隨即大喜:「阿菊?我正找你呢!你知道嗎,我們攝政王已經……」